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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事技术档案 余姗姗 3527 字 2022-12-29

薛奕篇.红与白

5、选择

关于霍骁口中的“张叔叔”和“齐叔叔”, 后来薛奕也问过韩故,以他的眼光, 能不能在那些材料里拎出几个最有嫌疑的人。

韩故思量再三, 拎出四个人,其中就有那两位“叔叔”。

但薛奕还是不想太早下判断,她考虑很久, 还是找了个理由, 去找了常智博。

薛奕去的很突然,常智博根本来不及问张芸桦。

那之后薛奕的问题也很犀利, 令常智博毫无心理准备, 更是无法面对。

这十年来常智博始终认为, 薛益东的死与他有关, 面对故人之女的逼问, 常智博头都抬不起来, 当着晚辈的面老泪纵横。

薛奕不怪常智博,她一口一个“常叔叔”,还将她手上的资料副本摊开在常智博面前。

她虽然还不到十八岁, 可是因为性格, 因为常常与老师和同学接触、沟通, 因为担任学生会的职务, 令她很早就学会了刚柔并济的谈判技巧。

再加上薛奕年龄摆在这儿, 成年人通常不会防备她。

薛奕在见常智博之前就想的很清楚, 她手里握着两个筹码, 一个是愧疚,一个是情义,恰好这两个筹码都是压了常智博十年的东西。

于是薛奕很快跟常智博谈判说, 她要找出这个人, 也有自己的办法,可是这件事她需要时不时就和常智博商量、讨论,她需要常智博作为指路明灯。

而且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张芸桦知道。

一开始,常智博是不同意的,理由也在薛奕意料之中,说她还是学生,应当专心念书,这是大人的事,大人会解决。

薛奕反驳说:“我如果能放下我爸的死,专心去念书,我也就不是薛益东的女儿了。薛家没有懦夫,我爸为他人出头,讨公道,我作为女儿,竟然明知道他的死另有元凶,我还苟且偷安。常叔叔,这样我真的抬不起头,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将来要是有人需要我的帮助,我也会视而不见,因为我连我爸的事都能置之不理。我将来会越活越自私,我爸要是知道了,他会瞑目么?”

常智博许久都没有说话,他是被薛奕的言辞吓着了,也是震动了,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薛益东的影子,看到了十年前意气风发的他们,看到了那时候跟随薛益东这个引路人,不顾一切为民请命的自己。

而且常智博知道,薛奕性子既烈又执拗,这还是为她父亲寻找真相,他一个外人没有权利阻止,也没有能力阻止不了。

薛奕想做这件事,完全可以绕过他自己来做,但那样只会更危险。

再看薛奕拿出来的资料副本,那上面有着薛奕和韩故的笔记,显然显然两人已经研究了一段时间,整理的脉络清晰,有理有据。

薛奕问常智博,当年和他起过冲突,且在这件事上最有嫌疑的人,包不包括张、齐二人。

常智博不仅回答了,还将他的根据逐一道出,又跟薛奕提出,他要见一见这个韩故。

常智博的想法是,既然薛奕很爱这个男生,那么他们三人一起也好有商有量,这样他也可以和韩故一起牵制薛奕,令她不要做出太极端的事。

然而常智博却不知道,此时的薛奕已经有了另外一番打算。

……

虽然有句话说每个人都生来平等,可事实上人的价值是可以被比较的,在他人眼中,有人就是价值高,有人就是价值低。

对于薛奕来说,韩故和霍骁也是不能比较的,根本没有可比性。

可是当爱情和权势,又或者说是某种“力量”摆在她面前时,她发现她也需要一个天平。

薛奕很不想这样做,可是很快,那个天平上的东西又变成了“恋”和“爱”。

恋,是韩故。

爱,是薛益东。

孰轻孰重,高下立判。

又或者说,那是一道应该选自己,还是该选家人的题目。

就这样,薛奕独自思考了几天。

在薛奕的记忆里,张芸桦每天起早贪黑,照顾这个家,有时候太累了,张芸桦会叹上一口气,就是从不在她们姐妹面前发脾气。

张芸桦是位知识女性,她知道薛益东的死,已经给这个家带来无法挽回的伤痛,如果在这基础之上,她又让两个原本就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又添了一层对生活的焦虑,那在性格上一定会留下缺陷。

而薛芃呢,如果将来薛芃知道当年她目睹的且令她做了十年噩梦的车祸,其中一位死者就是薛益东,那对薛芃来说该是多大的打击?

现在她还可以选择隐忍,若是知道真相后呢,又该如何忍,怎么忍?

薛奕自问,就连她都是在强行忍耐和支撑,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要崩溃了,被自己的精神折磨的要疯了,想必张芸桦这些年也是这样过来的,而在未来的某一天,这种痛苦还会转移到薛芃身上……

这样的折磨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为什么不试一试,用她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为父亲和这个家讨回公道。

哪怕最终证实了她找错人了,失败了,那也不要紧,总好过现在这样,一家人要经受一辈子的煎熬,薛益东也会死不瞑目。

就这样,薛奕想通之后,去找了韩故。

……

那天,薛奕在去的路上被一辆车溅了一身泥。

韩故住的地方条件不好,见到薛奕身上脏了,还出了汗,就带她到公共浴室去洗澡。

公共浴室的门不结实,韩故不敢离开,就守在门口,帮薛奕把风。

薛奕快速洗了澡,连头发也洗干净了,再跟韩故一起回屋。

薛奕用韩故的吹风筒将头发吹干,韩故就靠在桌前,微笑的看着她。

薛奕好几次对上韩故的目光,又好几次挪开了。

等到吹完头发,屋里一下子恢复了安静,两人都没有开灯,只是就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亮光看着彼此。

韩故走上前,捧起薛奕的脸,吻了下去。

薛奕穿着他的t恤衫,就坐在床沿,仰着头迎向他。

直到两人缠绵过后,薛奕轻声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

韩故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在昏暗中震惊的瞪着她。

他虽然有些傻眼,却又不是那么意外。

在他心里,似乎早就有了某种预感,家庭和父亲的羁绊对薛奕来说太深了,那些是形成她性格和人生的必要一环,她是不可能将其割舍掉,只做自己的。

再说这世界上哪有所谓的“自己”呢,谁生来都不是一张白纸,都有羁绊,只不过有的人深,有的人浅。

薛奕低下头,将自己的原因和下一步要做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韩故。

她太过坦诚,甚至没想过要隐瞒,或是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韩故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安静地听着,等薛奕说完她的决定,她穿好衣服,拿起自己的东西走了。

韩故待了几分钟,站起身,追了出去。

追到巷子口才发现,薛奕没有走远,她蹲在一个角落里,抱着膝盖,埋着脸。

韩故一言未发,将她扶起来,带回小屋。

就在这天晚上,韩故也做了一个决定。

他不想斩断和薛奕的联系,却又不希望令她为难。

不想斩断,是因为这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彩,他既得到了,就舍不得失去。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稀缺原理”,有些东西,比如希望,比如自由,给一点却又拿走,会比完全不给更危险。

然而韩故也很清楚,薛奕一定是经历过痛苦的抉择,要她作取舍,心里比谁都痛苦,一边是亲人被害的真相,一边是放弃相爱的情侣,放弃后者,未必能找到前者,可她还是要搏一把。

她连自己都豁得出去,何况是爱情,何况是他。

他们的相识、相知,不过几个月,而薛益东却为她建立了整个世界。

两人相对无眠了一整夜。

到天亮时,韩故哑着嗓子,将自己的决定告诉薛奕。

他说,可以结束情侣关系,但这件事他既然一脚踏了进来,就不可能放任不管,让她一个人走下去,他会帮她,无论她做什么决定。

就这样,两个还处在冲动年纪的男人和少女,做出了他们这辈子最理智,也是最有勇气的决定。

从情人到伙伴,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捆绑方式,过去只是情爱,如今却是命运。

……

几天后,薛奕将韩故介绍给常智博,三个人在二层小楼里碰了面。

这也是第一次他们的小组会议,虽然不够正式,却为后来的种种铺垫了基础。

三人还立了规矩,以后凡事都要投票决定。

薛奕将她准备接近霍骁,套出张、齐二人消息的决定告诉常智博。

常智博很震惊,可他反对无效,这次投票是二比一。

薛奕还说,其实这件事投不投票意义不大,就算只有她一票,分手和接近霍骁的事也已经定了。

这里面唯一的差别,就是她是否会多两个盟友,帮她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