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梦没理他,继续道:“可人家也不是绣花枕头。其实在禁毒那边,他参与过两次卧底任务,而且两次都立了三等功。只是任务比较隐秘,禁毒那边也就是内部表彰,肯定不能大肆宣扬。”
方旭愣了:“既然这样,那陆队调过来做副队,也不算是名不副实啊。”
张椿阳跟着问:“可这个和背景也没啥关系吧?”
“你听我说完啊!”李晓梦白了他一眼,接着说:“听说去年陆队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挺凶险的,大概率是要牺牲了。结果上头有人下了命令,说务必要把陆队救回来!当时出动了好多人呐,幸亏是有惊无险,总算把人带回来了。”
听到这,别说是方旭了,就连粗神经的张椿阳也琢磨出不对:“上头有人?能做到这一步的,那肯定要比林队大不少啊……”
李晓梦:“还有,因为陆队违反纪律,林队老跟陆队生气,都还记得吧?可气归气,林队有哪一次真的处分陆队了?而且那天晚上一听说报案电话是陆队打的,林队第一时间就去了现场,还是和咱们前后脚到的。你们说,他对陆队的操心,是不是也太过了?”
……
就在李晓梦科普第一手小道消息的时候,陆俨和许臻也坐上车,直奔女子监狱。
许臻开车,陆俨就坐在副驾驶座。
前半段路,两人几乎没什么交谈,陆俨看了会儿资料,就闭目养神,只是眉头皱着,好像一直在琢磨案情。
许臻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看了陆俨两眼,也没打断他的沉思,顺手翻看了一下微信群,刚好见到李晓梦三人在群里的交谈。
三人已经分别出发执行任务,但在路上,话题还在延续前面的小道消息,许臻虽然没有听到前半段,大概也能从后面的内容拼凑出大概。
立过两次三等功,还有背景,调来刑侦支队,既是空降、挂职、破格提拔,也是因为禁毒那边不希望他再插手调查某个毒品案。
如果将这些信息都拼凑在一起,陆队调职,应该是和一年前差点牺牲那件事有关。
上头有人希望他能平安,可他偏要咬住某条毒品线不放,所以才暂时将他调走。
可是以陆俨的性格,他是个执着的认死理的人,一旦认准的事,就会一究到底,就好像陈凌这个案子,名义上是协助,可在实际行动上却像是“主导”。
协助和主导在工作强度上可是相差很多的,刑侦支队又不是清闲部门,还有一堆工作等着做,像是这种以“协助”的名义压下来的工作,对人手和工作量来说都是雪上加霜,更不要说协助和主导之间的分寸掌握了,一个闹不好和狱侦科发生矛盾,人家还会觉得你是狗拿耗子。
微信八卦群里聊的热火朝天,而八卦的主角陆俨,此时正在脑海中重组案发经过。
……
画面中,已经是深夜。
陈凌就坐在床头,很平静。
到了熄灯时间,另外四个室友都已经躺下,偶尔响起几句闲聊,陈凌没有参与,只是听着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声说话。
直到连那偷偷说话的声音都没了,转而变成了平稳的呼吸声。
陈凌在黑暗中静坐很久,时而看向窗外,时而想起过往,随即她动作很轻的走下床,找到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然后,她将纸撕下来叠好,又放进一个小塑料袋里,再找出针和线。
等到陈凌回到床前,她将一条夹心绳绑在自己上铺的床杆上,系了个死扣,垂下来的绳索,就按照黎敏教她的打结方式,做了返穿8字结。
等忙完这些,陈凌已经有些虚弱,身上出了薄汗,脸色很差。
她回到床上,蜷缩着躺下,试图让身体平静下来,可是胃部已经开始起了反应,先是一点点疼痛,然后越来越强烈。
陈凌停止服药已经好几天了,胃溃疡带来的病痛愈发严重,可是对于即将到来的了断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陈凌侧卧着,一手捂着胃,就在床边吐了一次,吐过之后她花了一点时间缓气,又看了眼时间,只想尽快结束这种痛苦。
然后,她拿起放在床边的杯子,将里面的水喝光,又拿起针线,开始缝合口舌。
到底是血肉之躯,就算服了海米那,就算经常胃痛,当那根针穿进皮肉的时候,依然是撕心裂肺的疼。
可陈凌都忍了,她疼得流了眼泪,眼泪掉在囚衣上,手上,嘴唇和棉线上,她都没有停下来。
直到她缝合完,将针线放在枕头下,随即仰卧躺好。
陈凌用绳索套住自己的脖颈,摸索着绳结,一点点收紧,夹心绳很快就陷入肉里。
而且因为绳索的长度有限,陈凌的头已经从枕头上悬空,所有重量都压在绳索上,这样就可以借用重量完全压闭颈部的静脉、动脉,很快就会休克,进而窒息,最终死亡。
要自杀的人都会想到同一个问题,就是哪种死法会舒服一点。
可事实上根本没有舒服的死法,相对好一点的就是在自杀之前服用安眠药,安眠药发挥药效之后,会麻痹身体的一部分感官,降低对死亡的恐惧,尤其是海米那这种药,让陈凌在半小时之后就开始发飘,意识渐渐迷离,而这种迷离感,也冲淡了绳索带来的窒息感。
人在死亡之后,肌肉会慢慢松弛,嘴会微微张开,但是陈凌的口舌已经被缝合,所以她始终紧闭着嘴。
当死亡来领的那一刻,陈凌眼前很快出现了一道白光,那光源很亮,好像可以穿过她的眼皮。
她以为自己是睁着眼的,可她什么都看不见。
很快,眼前就是漆黑一片,连那迷离感也消失了。
……
陆俨想到这里,缓慢地睁开眼,眉头也不再皱着,某些细节似乎已找到答案。
许臻注意到陆俨的动作,说道:“陆队,监狱快到了。”
陆俨:“嗯。”
陆俨看着窗外经过的街景,又将刚才脑海中重组的案发经过梳理了一遍,直到几分钟后,许臻再度打破沉默。
许臻:“陆队,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陆俨一顿:“你说。”
许臻:“为什么你会突然开始怀疑赵枫,就因为她把自己摘的太干净?”
陆俨的思路比较反常,而且和侦查思维是背道而驰的。
通常当一个人有了嫌疑,才会被暂时定为嫌疑人,进而调查,等调查结果进一步确实,才会将这个嫌疑人定为犯罪嫌疑人,这个过程是逐步递进的。
赵枫在第一阶段就已经排除嫌疑,一般是不会在她身上浪费调查时间的,可陆俨却刚好相反,越是干净的,他越要一查到底。
许臻也说不好,这是不是跟陆俨当过卧底有关,但是在这次的整套分析中,陆俨的逻辑的确合理,也令他在细思之下,对赵枫的“毫无嫌疑”产生怀疑。
陆俨似是笑了一下,说:“在监狱里,狱方每个周一都会组织囚犯们参与政治学习,主要就是一些法律法规和时政新闻。平时囚犯跟图书室借书,借阅率最高的除了一些小说之外,就是法律相关的书籍,这也和他们的违法经历有关。一般普通人生活里是不会想到去买一本法律法规的工具书来研究的,除非是专业人士,或者工作中有需要,还有就是生活里遇到一些问题,需要在书里找答案,而囚犯刚好就是属于想找答案这一类。当然,动机也是有区别的,有的是为了日后不再犯法,有的确实为了日后更高明的犯罪。”
许臻一顿,瞬间明白了:“以赵枫的学历、行为模式和智商来看,就算她不看这类书籍,也知道什么事是违法的。可她经常借这类书来看,或许早就从中了解过‘见死不救’在一些特定因素下,也可能要负刑责,所以才会在陈凌自杀的事情上额外小心避嫌。”
陆俨:“反过来说,如果赵枫对此事真的毫不知情,她也不会刻意摘清自己。既然没有刻意摘清,在慌乱中难免就会在现场留下一点痕迹。而且这种案子一般都会先调查死者的熟人,以赵枫和陈凌生前的关系来看,她和陈凌的接触最多,留下的痕迹也应该最多。”
许臻:“就算留下痕迹,经过调查,这些痕迹也会替她证明。可现在,她却成了四人中最‘干净’的那个,这说明在案发之后,她一直都没有接触陈凌的尸体。这的确不合常理。”
一具尸体,其余三个人都接触了,唯独和死者关系最好的那个,碰都没碰过。
一个真正无辜的人,会注意这些么?
陆俨没接话,又一次看向窗外,他的脑海中也跟着浮现出一个新的可能性。
狱侦科请求外援这件事,他就一直有个问号。
一开始他以为是和陈凌背后的故事有关,而后查出海米那,又觉得是和某条毒品线有关,只是转念再一想,又觉得太过简单,毕竟搜查李冬云的私人物品,对狱侦科来说再简单不过,而且对付粗心大意连东西都藏不好的李冬云,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当然,对着薛芃“此地无银”的方紫莹,以及贸然解开绳索露出破绽的黎敏,也不可能是狱侦科的目标。
那么七号房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看上去最没有破绽的一个——赵枫。
思及此,陆俨心里有了定论。
再一抬眼,女子监狱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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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1、看到有亲留言,说百度上搜到的是反穿8字结,我写的是返穿8字结,到底是哪个字。
这里解释一下,我看的是讲绳索救援技术的一本工具书,上面写的是“返”,这个结还有分解图演示和文字注释,简单来说就是先打一个八字结,再顺着八字结回绕过来,按照这个来理解应该是“返”穿。
2、前面有一章,有亲问“毒品拆家”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写错字了。
“拆家”是粤语里分销商的意思,我一个顺手写了,为了避免歧义,现在已经改成“毒品分销商”。
3、总结一下监狱里作息时间,基本都是晚上十点就寝,早上六点起床,周一组织学习法律和时政,其余的日子要外出做工,有手工和缝纫之类的。之前看一个新闻,有个男的刚出狱又违法,上法庭的时候还问能不能判久一点,因为他想把学到一半的缝纫技巧学完……毕竟现在外面上缝纫课挺贵的。
红包继续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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