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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灭门案
chapter 6
见到陆俨去而复返, 钟钰有些惊讶:“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陆俨在钟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我还是不放心,还是在这里等一等吧, 毕竟老人是我送进来的。”
钟钰一怔, 这回不仅是惊讶了, 更带着一点尴尬:“那这, 会不会耽误您的工作?”
陆俨抬了下眼, 又波澜不惊的落下, 拿出手机边看边说:“不要紧, 我的工作弹性大, 刚才已经请过假了。”
“……”
从这以后,就是很久的沉默。
气氛不仅低迷而且尴尬,偏偏陆俨就像没事儿人似的, 打定主意了就待在这里不走,而这里又不是钟钰的私人地方, 她也不好下逐客令。
而陆俨就利用这段时间,微信张椿阳,要到了每个月都会去监狱探望陈凌的那个朋友“钟钰”的住址,以及家庭关系。
张椿阳很快查到了, 将信息发给陆俨。
陆俨一核对, 果然,去看望陈凌的“钟钰”, 和眼前这个钟钰,是同一个人。
几分钟后,医生从icu出来。
钟钰立刻迎上去, 询问高世阳的状况。
医生告知, 在给病人进行一番抢救之后, 情况总算是稳定了,只是病人的肾已经严重衰竭,而且精神状况很不稳定,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还说胡话。
医生便问钟钰,病人有没有肾方面的疾病,精神上是一直这样吗,是不是自己误服了什么东西。
钟钰愣了片刻,脸色也越发不好:“我就知道我公公有格林巴利综合症,是年轻时候就查出来的,后来这些年都比较注意,因为有这个病,像是疫苗之类的东西从来不敢打。本来情况前两年都稳定了,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又反反复复,经常发烧,感冒,呼吸困难……”
说到这,钟钰停顿了一下,随即回忆道:“肾方面,没听说他有什么问题啊,大小便的事他也没跟我念叨过,就算有事也是告诉我老公,但我老公也没提过。至于精神上,我听我老公说,好像这段时间是有点恍惚,说话经常语无伦次的,还说想带他去看看是不是老年痴呆……”
陆俨就站在旁边,安静的听钟钰描述,同时观察着钟钰的神情,尤其是眼神,但就这样来看,钟钰除了类似担心和害怕的情绪之外,也没有其他异常的情绪。
就在这时,icu里跑出来一个护士,急忙叫住正在和钟钰沟通情况的医生,说病人情况危急。
医生转头就走。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钟钰就那样直愣愣的盯着急症监护室的大门,好一会儿没动静。
陆俨扫了钟钰一眼,很快走到角落里,拿出手机,快速给齐昇拨了电话。
电话接通,就听齐昇说:“我正要打给你,我们这边初步尸检已经有结果了……”
齐昇很快就将李兰秀的尸表检验情况描述了一遍,李兰秀的死因是呼吸系统疾病,她的排泄物里还有血,至于其他更详细的结果,还要等尸检来确定,只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需要征求一下家属同意。
表征上同样都是呼吸系统疾病,一个在外面饭店病发,一个在家里,只不过高世阳还多了一样肾衰竭,李兰秀的排泄物还有出血现象,而且两人的发病时间并不一样,相隔两天。
陆俨垂眸思考了片刻,说:“跟陈法医说一声,李兰秀的排泄物和血迹样本,尽快送去理化那边做个毒检。”
齐昇:“好。”
陆俨又道:“把电话给薛芃,我有几件事要问她。”
不会儿,电话那头出现了薛芃的声音:“喂。”
陆俨立刻追问起李兰秀生前吃过什么药,薛芃也逐一回答,除了治疗呼吸系统疾病的,基本都是肝肾方面的药,最近一段时间还喝过中药。
也就是说,李兰秀的肝肾一直不太好。只是这个时间有多久,就不好说了。而且慢性的肝肾问题起因多种多样,可能是慢性病,也可能是某种毒物。
至于排泄物的出血现象……
陆俨又问:“李兰秀有肠溃疡的病史么?”
薛芃很肯定的说:“病例上没写,也没看见治疗肠胃溃疡的药。”
陆俨深吸了一口气:“就在刚才,高世阳检查出肾衰竭,而且很严重。”
薛芃没接话,想来也是震惊的。
两位老人一位已经身亡,另一位生命也走到尽头,而且临死前的症状如此雷同,换做是谁都不会认为只是巧合。
等薛芃将电话转给齐昇,陆俨说道:“尸检方面先做着准备,我这里会做家属的工作。告诉陈勋,让毒检那边尽快出结果,只要检查出毒物,就立刻安排尸检。”
齐昇:“好,我知道了。”
陆俨切断通话,又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直到感觉到身后忽然多了一股存在感。
陆俨转过身,就看到站在四、五步以外的钟钰。
钟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个一次性纸杯,里面装着水。
见陆俨转身,钟钰尴尬道:“先生,我就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喝杯水……”
陆俨扬了下眉,接过一杯水却没喝,只说:“刚才医生说的情况我都听到了,下一步您打算怎么办?”
钟钰一时又没了主意:“我也不知道,我老公一直都联系不上……医生说还要跟几个科室会诊,再定一条治疗方案。”
“先到那边坐吧。”陆俨边说边引导钟钰回到长椅前。
等钟钰坐下,喝了半杯水定神,陆俨这才坐到对面,双腿支在地上,双肘就架在膝盖上,手里握着杯子,上半身前倾,摆出一种准备捕捉猎物的姿势。
“我知道东区分局的人通知过你了,你的婆婆李兰秀经证实已经死亡两天,就在她自己家里。”
钟钰正将杯子端到嘴边,听到这话动作一下子顿住,再抬起头,诧异的对上陆俨淡定的眼神。
钟钰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隔了一秒,钟钰又道:“是啊……是有这么回事,可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老公联系不上,我公公还躺在里面,我婆婆又……”
陆俨没有接话,只是趁着这个机会就近观察,这个角度看的最清楚,就算钟钰偏头,转头,眼神回避,都能有个直观判断。
一般来讲,一个心智正常且有一定社会阅历的人,面临突发事件,打击再大,再悲伤,也只会有一个短时间的恍惚,很快就能恢复部分思考能力,和旁人对答,出于条件反射和本能都会选择先“坚强”起来,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
反之如果是演戏,这个过程就会延长很久,或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理人,或是崩溃,甚至表现得很夸张。
但钟钰并没有出现任何夸张或是过度的表现,不会儿,她就渐渐找回“神智”,恢复正常的思考能力,转而又想到这件事的古怪之处,就问陆俨:“请问您是……”
陆俨说:“我是刑侦支队的副队长,我姓陆。钟女士,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话十分重要。”
“原来……”钟钰一愣,“哦,那您想和我说什么?”
“关于你婆婆李兰秀的死,目前死因存疑,我们希望能作进一步尸检,查明死因,需要家属在同意书上签字。”
“你们要尸检?”钟钰的音调扬高了。
陆俨:“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突然,如果不是李兰秀的死因有可疑之处,我们也不会突出这样的要求。经过我们法医的初步判断,李兰秀是死于呼吸系统疾病,就和你公公高世阳病发时的症状雷同。我们提议尸检,也是为了进一步弄清死因,还给你们一个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钟钰听得一愣一愣的,仿佛被陆俨说晕了,“陆警官,你的意思是,我婆婆是被人害死的?”
“我们现在也只是初步怀疑,要进一步确定,只能尸检。”
钟钰倏地起身:“行了,你不用说了,我不同意。现在我公公还在里面急救,生死未卜,你竟然跑到我面前要求解剖我婆婆?你不要以为当警察就了不起,看见什么都觉得可疑,想解剖谁就解剖谁!我就问你,你现在拿的出证据吗,要是尸检过后又证实死因无可疑,你们能给我们家一个说法吗,能把我婆婆的身体恢复吗?简直太荒唐了!”
陆俨没动声色,将杯子放在一旁,随即也跟着起身:“钟女士,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现在一位亲人生死未卜,另一位亲人被要求解剖,换做是我也无法接受。但这件事我希望等你冷静下来,考虑清楚。”
钟钰没理陆俨,快步走到一旁,就站在icu门前盯着大门看,也不应,也不动。
陆俨也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借着这短暂的时间快速整理思路。
就刚才观察所见,钟钰的表现都在正常范畴之内,并没有刻意演出来的惊讶,虚假的痛苦或是悲伤,她好像是真的觉得很意外。
要说这里面让陆俨觉得奇怪的,也就是当他开始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钟钰拿出粉扑盒补妆的一幕。
到了这一刻,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样的性格,还会有时间管自己的妆是不是哭花了呢?
显然钟钰和公婆的感情并不深,所以更在乎自己的仪容,而且她原本就是一个很在乎美丑的人,出任何事都会下意识保持形象。
这一点从钟钰的穿着打扮到时不难看出来,虽然颜色比较素,但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衣服,妆容不浓,却颇为精致。
想到这里,陆俨又不禁开始怀疑,他一开始的“直觉”是不是有了误差。如果钟钰就是一个极度爱美的人,她刚才的行为也是可以解释的。
直到icu的门又一次开了,医生拿着一张片子匆匆走出来,迎上钟钰说:“家属,你看一下,这是患者的肺片。”
只见高世阳的肺片上有许多小点状的阴影,走势像是树枝状,沿着血管分布。
钟钰看了几眼,很是困惑:“医生,我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这些小点是什么?”
医生没有回答,只问:“我想问一下,病人之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化学物,或是在化工厂工作?”
化工厂?
陆俨倏地抬眼,却只能看到钟钰的背影。
他往前走了两步,绕到钟钰和医生的侧面,正好看见钟钰震惊的表情,对医生说:“对,我公公以前是在化工厂工作过,不过他现在已经退休了。”
而医生却是恍然大悟,好像终于找到了病因。
钟钰追着问:“医生,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我公公到底得了什么病?”
医生说:“刚才我们icu、肾内科、呼吸科和消化科进行过一次会诊,高世阳不仅有呼吸系统疾病,肝、肾和肺也都有衰竭现象,根据目前的诊断结果,这很像是因为化合物慢性中毒引起的。这种情况我们会极力抢救,但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等医生离开,钟钰又立在原地好久,她的双眼发直,身体一动未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几分钟,等钟钰消化完所有讯息,这才缓慢的转身,对上陆俨的目光。
钟钰闭了闭眼,声音很低的说:“我同意给我婆婆做尸检……”
这下,反倒是陆俨一怔。
但陆俨还没开口,钟钰便深吸一口气,说:“我公婆之前都曾在一家化工厂工作过,退休后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其实我和我老公也有过怀疑,他们会不会落下什么职业病,也提议让他们做个全身检查,要是查出什么问题,就去找化工厂索赔。可两位老人总说不至于,还说自己防护的很好,其它老同事们也都没事。可现在,我婆婆突然就没了,我公公又……要真是因为化合物中毒,我也很想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俨的眼睛又眯了起来,一言不发的看着钟钰。
不得不说,钟钰这种转变真是太快了,快的很不正常,但是在衔接上又自然又顺畅,让人揪不出一个所以然。
直到钟钰抬眼,眼睛又一次红了:“陆警官,我为我刚才的态度跟您道歉,您说得对,做尸检是为了还我们一个真相。好好地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这事儿说不过去。”
这话落地,钟钰就垂下头,缓慢的走向长椅。
陆俨的声音这时在她身后响起:“既然这样,尸检的手续我们会安排,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