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俨也一直盯着季冬允,观察他的表情。
季冬允眼里浮现了一丝诧异,似乎没有料到薛芃会追着这个细节不放,又或者说是没想到在笔录即将结束的时候,薛芃才提出来。
季冬允轻笑一声,瞬间仿佛又恢复到平日那个他,只是这层笑意里还夹杂了一点自嘲。
“因为我是个自私的人。”
薛芃明显一怔,没想到答案是这样。
季冬允说:“我虽然不是孤儿,但我也算是在立心长大的。我之所以改名,就是不希望这段成长经历阻碍我的发展,和别人对我的观感。医学院有的是才子,很多人都是因为父母是医生,自己才走了这条路。我虽然也是如此,但我很少提家里的事,毕竟我父亲是因为医学不精才去孤儿院当校医的。”
“一说到孤儿院和孤儿,大家的第一反应,可能是同情,也可能是怜悯,而且这些情绪或多或少会带一点俯视的目光,带着一点看不起。这和地域、人种以及疾病歧视是一个道理,也是不可避免的社会问题。就算我说我只是在立心生活过一段时间,别人看待我都会不一样,会好奇我的生活,会追着我问一些问题。而与我不和的人,就会在背后用一种很奇特的语气说——哦,他啊,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我既然不是孤儿,为什么要背负这些,所以我要摆脱过去,也要和在那里认识的人划清界限。除了子苓,其他人这些年我基本都断了联系。我有时候也会听子苓说,别人看她的眼神很古怪,有鄙视也有可怜,她觉得很伤自尊。子苓还说,以前立心的朋友听说她做了医生,经常找她帮忙,好像她牺牲自己的时间,回去帮他们免费看病,就是应该的。”
季冬允的语速并不快,也没有加带个人情绪,他只是在陈述事实,一个残酷的现实。
乍一听上去,会让人感觉他是个冷漠的人。
可是在旁人认为他冷漠的时候,又有谁能明白他的处境。
他只是选择用这种方式切断过往,和过去告别,也没有什么错。
说到这里,季冬允又是一笑:“如果我是你们,我也会怀疑这些说辞,也会想去调查‘季冬允’到底和这些案件有没有联系,有没有参与曲辛夷案的布局。你们尽管查,我能说的都说了,后面有需要我提供其他资料的,也请尽管提,我一定知无不言。”
话音落地,屋里又是片刻的沉默。
直到陆俨抬起眼皮,轻描淡写的问:“怀疑归怀疑,调查归调查,不如季法医先表个态吧。你到底有没有参与策划对付廖云川?”
季冬允吸了口气,直起身:“没有。”
随即一顿,又补充道:“以我的职业,我有更多的办法让他生不如死,不会玩这种法律游戏。”
……
几分钟后,季冬允离开了支队,返回实验楼。
许臻也离开询问室去整理笔录。
屋里只剩下陆俨和薛芃,两人安静的坐了片刻,各自整理着思路。
片刻后,又相继抬起头,看向对方。
“你……”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一起停下。
然后,陆俨说:“你先说。”
薛芃很快问道:“你信季法医的话么?”
这也是陆俨心里的疑问。
陆俨说:“七分信,三分不信。不过他最后那些解释,我觉得是有说服力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他想斩断过去的联系,这也无可厚非。而且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每个班都有那么几个同学,一毕业就‘消失’了,既不参加同学会,也不会和过去的同学维系交情,季法医很像是这样的人。”
薛芃轻点了下头,说:“其实要想知道他有没有参与,以现在的技术,绝对调查的出来,他很清楚这一点,倒是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季法医给我的感觉,平日里对谁都是客气的,但是并不会深交,也没听说他和谁因为工作关系成了朋友,私下里还会约着见面。孟尧远他们凑的局,季法医也从不参加,他的私生活一直都是个谜。”
陆俨:“的确,立心对那些孤儿来说,是家。但对于季法医来说,只是他父母工作的地方,换做是我,也不会产生归属感。”
薛芃问:“那你刚才说的三分不信,是指什么?”
陆俨没有立刻回答,半晌才说:“实际的理由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的经验告诉我,越是没有破绽的说辞,就越有问题。”
“怎么讲?”薛芃问。
“所有案件,不管是犯罪嫌疑人、证人还是受害者,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的口供和笔录,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对自己进行美化,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更美好,更无辜。当然这是人性中下意识的反应,人人都是如此,没有人会故意丑化自己。”
薛芃一顿,接道:“可是在季法医的说辞里,他毫不掩饰自己是出于自私,才隐瞒和陈凌几人认识的过去。但要细究起来,自私是人的本性,人都是自私的,只不过在不同情况下,会有不同程度的表现,而有人更善于掩饰罢了。”
陆俨:“他会这么说,就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他宁可牺牲别人对他的观感,用来隐藏其它更重要的事,另外一种,就是他根本不在乎他人的观感和议论,随便别人怎么看。”
薛芃想了想,说:“就性格和平日作风来说,他的确符合第二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第一种就没有可能。”
“目前只能暂时相信他的故事。”说到这,陆俨话锋一转,又问:“对了,江城之前那两宗奸杀案的档案,你们比对过了么?”
薛芃轻叹一声:“来之前我正在看,还真有点发现,原本刚才就想和你说的。”
薛芃很快将之前发现的疑点描述了一遍,包括上山下海的抛尸地点,死者身份等等。
陆俨听后便垂下眼眸,手指在额头上缓慢的敲着,很快将这些案件的特点联系起来。
除了薛芃所说的这些,现在还疑似牵扯进一个妇科医生茅子苓,而凶手又用药水清洗过尸体……
还有霍雍、廖云川。
无论是茅子苓,还是被杀害的名模、网红,似乎都和同一样东西挂上钩,就是钱。
而且这个钱还不是一般人满足的数字,它代表了某种更深层的对物质的渴求和欲望。
陆俨缓慢地抬起眼皮,忽然说:“如果一个女人想通过自己的身体,和某个有钱人进行利益交换,似乎也没有私下找妇科医生的必要。除非这个女人身上经常带伤,如果去正规医院检查,医生可能会报警。”
薛芃跟着说:“如果只是普通的身体检查,廖云川也可以做,没必要再找一个妇科医生。你看廖云川每次都有帮曲辛夷做检查。”
“如果情况比较严重,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又或者是他抽不开身呢?”
“情况严重?你指的是什么?”
陆俨抿了抿嘴唇,很快道出心里的假设:“如果这个有钱人不止一个呢,也许是两个、三个,甚至是五、六个,或是……一群人。”
薛芃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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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是每天16:16分,本文从没变过,会有几分钟缓存,不是立刻就能刷出来。
关于立心孤儿院:
在寄生谎言里,立心只是被一笔带过,没什么正面描写,就算是侧面的描述也都是被欺负、压榨的存在。
在这篇文,立心才算正式登上主战场,葫芦娃七兄弟总算凑在一起了,不是单打独斗了,这才有了一战之力,绝地反弹。
寄生是boss一家互相斗法的故事,本文就是弱与强的对照,正如那句话一样,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另外关于季法医,我看不少亲问他是好的还是坏的,这个我没法回答。
我觉得人是不能用好坏来区分的,大部分时候都是生活在灰色地带,平时看着都差不多,只有少数极其恶的人,这并不意味着其余的人就是好人,也许是还没逼到一定份上。
遇到非常事件,比如侮辱、欺骗,比如战争,骨子里的东西才会体现,在那个极端情况下,人性会有超乎想象的扭曲。
就像是杯子里的水,是静态的。如果使劲儿敲打杯外面,那么里面的水就会开始震荡,水里沉淀的物质就会往上飘,逐渐浮现出来。
好啦红包继续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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