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来……”
听着炮弹在空中拖出的啸声,成浩然管不了那么多,就地一滚,还没滚出三四步,只听“轰隆”一声剧响,炮弹在近处爆炸的声响,几乎把他的耳膜震破。
硝烟散去,成浩然呆呆地爬起来,面前凌乱地散落着血淋淋的碎肉、骨架、内脏和残布,手一抬,这温热湿滑的感觉是……一留神,原来自己的脖子上竟挂住了一段热呼呼的、还冒着白气的肠子!
这是谁的肠子?
成浩然压根就不知道,此时四周不断传来的爆炸声,原本在街道上三三两两的提着枪、扛着绸子的兄弟们,这会要么是趴在街上,要么就不知道散到那去了。
“这是咋回事啊!”
附近传来的兄弟们的嚷喊声,大家伙提着枪趴在那里,惊恐的朝周围看去,这炮弹是从那里打来的?
“咣!”
弹膛刚一打开,炮弹壳掉在甲板上砸出些许声响,炮位后的炮手立即再次装弹上膛。
“放!”
船头上的炮长大吼一声,大炮再次鸣响,置于船头的火炮后座时会使船头微微一晃,这置于六艘铁船上的六门炮,从数分钟前,便开始不断的轰鸣着。
“快,快下船!”
耳边长官的叫喊声,只让胡二虎心头一颤,看着那些连云港补充来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跳下水,胡二虎犹豫着想脱掉脚上的皮靴,这靴子要是泡了水……
“磨蹭什么那!”
排长的话声让胡二虎连忙抬头。
“长,长官,俺想把鞋脱了,省得泡毁!”
胡二虎的回答让赵大樑一愣,朝身边的兄弟看去,可不是嘛,还有几个人正在那脱着鞋。
“滚你娘的蛋……”
一把脱起还未解开鞋带的胡二虎,赵大樑一脚便把他踢下河。
“狗东西,现在都给老子跳下去,鞋泡毁了娘的再领一双!”
一边骂着,赵大樑一脚一个的把排里的兄弟踢下河。
河水没腰,步枪举过头的士兵们纷纷趟着河水朝岸上走去,此时运河岸早已失去了往昔的光彩,岸上不时传来枪声,但大都是稀疏的还击,子弹乒乒乓乓的打在船舷上,但马上又被弹开,船头上的火炮不断轰鸣着,那情景里壮观非常,河岸上被烟雾弥漫着,淡黄色的浓烟在风的吹动下,慢慢地压满了江面。
脚一上岸,马福德不顾高举机枪后双臂的酸痛,提着机枪朝前冲上几步,然后便猫身扑倒在河堤上,脸颊紧贤的贴着枪托,在前方百米开外可以清楚地看到几个惊慌失措的人影。
是敌军!
在生出这个意识的瞬间,他便扣动了扳机。
“兹……”
如撕布般的枪声响起的同时,肩窝内的枪托不断后座着,远方的几个身影像是被什么撞到一般,身体向前一展便倒了下去,而这时他却没能停下扣动扳机的手。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身后长官的喊声不断的在耳边响起,马福德像是没听到一般,50发的弹链盒打空的时候,他的屁股后面挨了一脚。
他愣愣的回头看着面带怒色的长官,这时他才注意到枪身下方的两节金属弹链,在不经间已经打空了一条弹链。
“狗日的,没听着嘛,别紧张,像训练场那样……”
听着组长的骂声,马福德连忙从的副射手那接过一个弹盒,装上弹链后,作为机枪小组组长的何天刚撇一眼有些失神的马福德。
“大个人子,停一下,用水冷却枪管!”
“兹!”
河水倒在枪管上,顿时升腾起一团白烟。
用水冷枪管后,马福德才扛着枪愣愣的在小组副射手、弹药手、组长的伴随下朝前走去。将机枪扛上肩膀时,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透过散热孔传来的热气,在换弹匣时他便注意到有些微红的枪管,二年式机枪千好万好,就这点不好,水冷机枪可以打几百发、上千发子弹,但二年式机枪打一百多发子弹,就要换枪管,换下来的枪管通红。
当马福德所在的机枪组随着大部队朝着扬州方向行军时,他看到路边倒下的几具尸体,尸体都是背后中弹,血流一地,直到这时,马福德才意识到。
杀人了!
这几个人是他杀死的!
“兄弟,你今个可是开门红啊!”
周围兄弟们的话声反倒让马福德变得极不自在,直到走过那几具尸体时,他依然不时回头看着那被抬到路边的尸体,那是他杀死的人!
“兄弟们,北洋军打来了!”
接连不断炸响的爆炸声中,成浩然不断听到周围的人在那里叫喊着,北洋军,是北洋军打来了!
在爆炸声中,可以清楚地听到枪声,有步枪声还有急促的像是撕布似乎的枪声,没错是枪声!
透过黄色的、黑色的烟雾,成浩然看到一队队黑影从城门的方向冲了进来,那些人一边冲,一边开枪,清脆而急促的枪声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终于,一道人影冲过了硝烟,出现在他的眼前,不待他举起手中的枪,便看到那手双手据着的黑枪枪口闪过一点枪焰,下一瞬间,他只觉得什么东西钻进进了胸腹,等到他感觉到痛苦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软软的跌倒在地上,在意识消散前,他看到一双双黑靴从他的眼前经过……
“什么?”
袁世凯有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段祺瑞。
“第三师打下了扬州城,张文正被俘于城内,辫子军全军溃散……”
段祺瑞认真的答道。
“怎么会?怎么会?”
反覆念叨两次后,袁世凯满面尽是不敢置信的模样。
“李致远不过就是一个商人,他是不会打仗的,就是那方言靖可不是什么……”
“方言靖到连云港当寓公了!”
嗯!
段祺瑞的话倒是让袁世凯再次一惊。
“那第三师师长是……”
“韩武添,出自振武学堂……”
段祺瑞把自己掌握的事情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