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才非常人所能比,但终究还是太过年青了,少了太多历练!这一国之政务,不经一番历练,又岂能为之!”
话到此处,杨士琦又轻拍了徐世昌一个马屁。
“老相国素来对国事洞察秋毫,胸中更有治国之良谋。大总统选老相国为国务卿,那真是慧眼识栋梁了!而这次嘛……”
事实上,对于撤政事堂重设国务院,杨士琦的心裏自然是百般抵触,他清楚地知道,一但事成定局,他这政事堂左丞之尊恐怕也就到头了,界时国务院岂有他杨士琦的容身之所,也正因如此,在很大程度上,他和徐世昌的立场是一致的。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从得知那个消息之后,他就一直在观察着徐世昌,而徐世昌的反应恰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才有了今天这番拜见,而之所以选择在政事堂而不是徐世昌家中,同样有他的打算,跟大总统这么多年,对这位大总统自然可以说是颇为了解,只怕他今天私下拜会徐世昌,明天大总统就会知道这个消息,到时若徐世昌有所动作,大总统很快就会将两件事加以联系,如此远不如于政事堂“谈论公务”的隐秘。
“菊人兄,可知为何梁燕孙会支持大总统重设国务院?”
“这还不简单!”
唇角似嘲讽的微微一扬,徐世昌说道。
“国务院那会,政府政事的中枢表面在国务院,实际上在总统府秘书处,而梁燕孙这总统府的秘书长,自然是无总理之名行以总理之实,他又岂会不想恢复昨日之尊。”
“可不是,也就是为了根本改变这种名实不符的局面,大总统才撤销国务院和秘书处,而在总统府内成立政事堂。‘凡一切军国大事皆由政事堂议决施行’,这政事堂啊!其地位略相当于前清那会的军机处。通过政事堂,大总统才把行政权集中在自己的手里。他下达命令原来铃用大总统印,现加‘政事堂奉策令’之类的字样,而铃政事堂印,这恰是前清‘内阁奉上谕’那种文牍格式的翻版,而菊人兄的这国务卿略相当于前清的首席军机大臣,仅对大总统负责,对任何机关任何人概不负责。这样就从根本上解决了民国以来大总统和国务总理之间的权限争论,集一切权力于大总统,可现在若是重设国务院,只怕又会生出大总统与国务总理之间的权限之争,到时,可真非中国之福啊。”
听杨士琦这么说,徐世昌只是略表赞同地点点头,其实他心裏又何尝不知,杨士琦的心思怕和梁士诒一样,都是为了自身的权力,梁士诒是为了重掌大权,而杨士琦是怕成为现在的梁士诒。
“所以,菊人兄,咱们做下属的固然要对大总统惟命是从,可有时候,也要适时的进以忠言,虽说忠言逆耳,但是以大总统的见识,只要稍一点拨,大总统又岂会不明其中利害?”
杨士琦的话只引得徐世昌的一阵赞同,但他看着杨士琦却是一阵心笑,然后笑说道。
“我也有这个意思,既然杏城亦有此意,不知是否愿意和我一同拜见大总统!”
“这……”
干笑数声,杨士琦却是站起身说道。
“既然国务卿愿望,士琦定唯国务卿是瞻!不过此事咱们要小心谋划一番,如此方能功成!”
京城财政部税务处,半闭着眼睛,梁士诒不时轻击着桌面,在他的桌面上赫然是一份从政事堂送来的密件,这密件是他安插在政事堂的眼线送来的,内容是徐世昌与杨士琦等人的秘商劝阻大总统重设国务院的消息。
“杨杏城!”
提及这个名字,梁士诒只觉一阵牙痒,新仇旧恨顿时涌于心头。
去年裁撤总统府秘书厅之后,原本任秘书长的梁士治便被调离总统府,改任税务处督办。从追随袁世凯,受其聘为北洋编书局总办开始,梁士诒便一直追随大总统创办北洋新政,长期管理铁路交通事业,先后担任京汉、京沪两铁路局总文案,京汉、沪宁、正太、汴洛、道清五路提调,铁路总局局长及交通银行帮理等官差,与各国财团建立了密切的关系。
辛亥革命爆发后,由于协助大总统逼迫清帝退位和筹款有“功”,他一直担任总统府秘书长,综揽中枢机要,1912年5月兼交通银行经理,次年秋又兼财政部次长,代理部务,事权之重无可比拟。他常常代表袁与中外各方接洽。有人到总统府请示工作时,袁经常说:“问梁秘书长去!”因此他有“二总统”的绰号。
而因他把持交通部和交通银行,能在短时期内筹挪巨款,又被称为“财神”。那两年他一直利用职权培植个人势力,在北洋派内部形成着名的交通系,控制政府财政和交通。尤其是他自受命组织公民党后,势力更为膨胀,俨然政府党魁首。各省军政官吏进京觐见,多先拜访梁氏,以探听消息。
对他包揽政务原本大总统到不觉得有什么,而在大总统当选正式大总统后,正百在杨士琦等人的煽动下,大总统才开始对他有所不满。而杨士琦等人一发现大总统对其有所不满,立即开始进谗言,甚至编造谎言加以攻击,说他“心怀叵测,勾结军人,欲为总统”。因此大总统方才感到不安,对他生出防范之心。
去年酝酿改制时,出于加强大总统的权威,同样也是为了加强自己的权力,梁士治主张“将秘书厅扩大组织”,以“张府制,网罗人才”,而不必另设国务卿,可偏生大总统却认为这是异心之显,遂才下决心把他撵出总统府,不过大总统街他倒也不薄,在他离开总统府后即改任税务督办这不知让多少人眼红的肥差。
由此,梁士诒虽说身任交通银行经理、税务督办这两肥差,但却等于远离中央中枢,这让早就习惯了“二总统”之显的他岂能习惯,用了近两年的功夫,一番工作后,他方才重回大总统身边,重获大总统的信任,原本欲藉着李子诚的由头,重设国务院,从而诱使大总统重设秘书处,进而重掌大权。
可现在这杨士琦却又插上一脚,这岂能不让梁士诒心恼,目带冷光,冷哼数声后,梁士诒方才沉声说道。
“杨杏城啊!事不过三,我梁士诒可没亏待过你啊!这次,你就别怪梁某人了!”
冷哼着,梁士诒的心中只涌过一阵杀机,可杀机初现之时,他却又把眉头一皱,端着茶杯思索起来,杀人,那种脏手之事,绝不是他梁士诒的作风,文人杀人不用刀,只有粗人才会用那种下三烂的手段。
心笑着自己竟然被杨士琦那厮给乱了心性,梁士诒的眉头紧锁着,寻思着解决之道。
“现在大总统根本就没有选择!”
心笑着大总统的作茧自缚,梁士诒却知道,这次大总统只要想留李子诚在京城,想收其兵权,就势需要给他一个合适的位置,一部之长,他李子诚还看不上眼,至于国务卿那个“显而闲”的位子,他李子诚恳定也不愿意,除去国务总理,这京城还有什么位子能留下他。
“看来,要想法子,在李致远的身上动动心思!”
思来想去,梁士诒却发现,若是自己想重设总统府秘书处,势必需要和那李致远联起手来,只有借李致远之手,助他得了国务总理一职,大总统方才有可能考虑重设秘书处,以同李致远争权,对于大总统而言,任命任何人都没有任命他梁士诒为秘书长合适,因为他了解如何同国务院争权。
但若是现在和李致远合作的话,那岂不就意味着,将来即便是自己身为总统府秘书长的时候,却又有把柄握于李致远之后,到时若是争起权来,只怕……
在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时候,突然间,却又有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在梁士诒心底浮现出来,这个念头只让他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甚至面色不自主的因为亢奋而变得的微微发红,双手都不禁颤抖起来。
“也许,也许……”
心下激动着,梁士诒不受控制的吞了口咽液,然后有些紧张,甚至是有些心虚的朝房门看了一眼,直到看到那房门依然紧闭的时候,才松下一口气来。
“看来,自己得派个人去一趟连云港啊!”
松下一口气的同时,梁士诒有些紧张的心下自语一声,但紧张之时,更多的却是兴奋,前所未来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