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又来要钱了!哎,你不知道钱财来的不容易呀!什么使用?先要说个明白!”
田富春吃惊地说,一骨碌就翻身坐起来。但是儿子并不立刻回答,先在腰间掏摸了一会儿,就掏出一小块黑色的硬纸片来,一直送到他老子的鼻子边,很傲慢地喊道:
“什么使用!我就要大请客啦!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田富春眼快,并又心灵,一瞧那黑色硬纸片,就知道是“中国国社党党证”;这一乐非同小可,他一手夺过来,揉了揉眼睛,凑在烟灯上仔细再看;可不是当真!
“广东省广州市第十三区党员证第二十一号”,上面还粘贴着田家扬的照片,相比于那个什么国事研究会,虽说他是广东的“本地党”,可他更看中的却是“国社党”,虽说那姓李的让他很不舒服,可现在,这国社党可是控制着国会不是,现在他儿子成了“党人”,将来,没准还能当个议员老爷那。
嗯!祖上根着也光彩不是!
“还是第二十一名呢!”
瞧着那靠前的数号,老头子欣欣然自言自语地说,从烟盘里拿过那副老光眼镜来戴好了,又仔细验看那印在党证上面的党部关防的印文。末了,这才恭而敬之地踱到儿子跟前交还这证书,连声郑重嘱咐:
“收藏好了,收藏好了!”
接着,他又呵呵大笑,拍着儿子的肩膀说:
“这就出山了!我原说的,虎门无犬种!这样的好事,自然要大请客罗!今晚上你请小朋友,几十块钱怕不够罢?回头我给你一百。明晚,我们的老世交,也得请一次。慢着,还有大事!抽完了这筒烟再说。”
于是老头子兴冲冲地爬上烟榻,呼呼地用劲抽烟;田家扬满脸得意,却拣不出话来吹,便也往烟榻上一横。他当真很小心地把党员证藏在内面衣服的口袋里。但他这重视党证的心理和田富春就有点不同;他知道有了这东西,便可以常常向老头子逼出大把的钱来放开手面花用。
“嗯,这正好、这正好……”
田富春嘀咕着,看一眼这个过去如烂泥一般扶不上墙的儿子,他现在入了党,可不正好吗?正好借用一下。
“家扬,那个……”
又瞧一眼儿子,田家扬问道。
“你那介绍人如何?”
虽说对于国社党田富春并不了解,可是他却多少知道一些关于如何入党的事情,是从报纸上和他人的口中了解的,自然清楚,想入国社党就需要介绍人,这介绍人肯定是一个“老党员”,如果能借这把刀的话……
“介绍人?”
田家扬一愣,却弄不明白老爹的意思,之所以入党,一来是为了让老头子给他钱花,毕竟“政治从来都离不开金钱”,所以,到时完全可以打着这个借口弄点钱来花,再则,他是希望用这个“国社党员的身份”去讨好一些女人,向那些女人证明他是“精英中的精英”、“国家的希望”,从而获得她们的青睐,至于其它的,他还真没想过。
至于他的介绍人,那是他花费了几百块钱,方才结识的几个国社党员,与他不同的是,他们更顷向于政治活动,他之所以能够入党,还不是因为在过去的半年间,他成天热衷于国社党青年协会的政治活动,出钱帮他们印制宣传品,不过,那会他的目标可不是为了政治,而是为了青年协会的那位广州女校的校花,她可是协会的志愿干事,后来那两个人问他愿不愿意入党,见她也要入党,他岂会拒绝,更何况,通过那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很多女孩都喜欢国社党员,自然的,入党也就是顺理成章了。
介绍人如何呢?
这一时间,他可还真不好回答……嗯,思索片刻,他突然想到一个词来。
“嗯,他们,他们都是忧国忧民之士!”
像是怕他爹不信他的话似的,田家扬又连忙补充一句。
“孩儿远不如他们,当真是……哎,要向他们学习啊!”
忧国忧民……这就好,这就好,可听着儿子的话,田富春的眉头却是一跳,这小子,当真还真以为忧国忧民是好事?
“那个……家扬啊,你这刚入党,可要……”
什么词来着,想了一会,田富春才想起那个词来。
“你可要好好表现一番才行,咱……”
瞧一眼儿子,田富春却感叹了一番。
“咱家的厂子,今个给封了,要是传出去,不定会给你造成什么影响……”
“什么?厂、厂子给封了!”
田家扬一愣,厂子给封了,那家里还有钱吗?影响,这下影响可大了!
“厂子给封了没什么,现在,他们想罚咱们,也没门,不过,你得表现、嗯表现表现,要让别人知道,那厂子和你没什么事,有一件事,你爹我和你说说……”
接着,田富春便把声音一压,用尽可能低的声音和儿子说着一件秘密,至少,对于很多人来说是这件事,只是一个秘密。
“爹,你,你的意思是……”
田家扬只被他爹说的话给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他爹竟然和他说这种事情,这事,搁过去说不大,可若是搁现在,这阵子,他可没少在国社党的集会上听说这事,说什么“假冒伪劣不仅坑民害民,更为重要的是将毁灭中国经济于一旦”,对于那些事情,他可是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关心,可现在,听他爹这么一说,到是觉得这件事的严重性。
这根本就是挖人家的墙脚啊!
“这……”
嘿嘿一笑,重新躺到床上的田富春吸了一大烟,瞧着那还弄不明白怎么回事的儿子说道。
“这可是你的晋身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