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郑氏而言,别说她女儿撞了南墙不回头,非要嫁这么个人,便是程槿有这种想法,她都得将人打醒了。但叶蕊不同,亲戚家的孩子,人家亲娘还在这里坐着呢,她多说两句怕都要让人记恨,更别说由她来棒打鸳鸯了。
程老夫人将儿媳、女儿和孙媳、外孙女的脸色都看在眼中,心里不由叹息一回。程老国公去世时,程予娴和程予惠姐妹一个十岁、一个八岁,长子也才十六岁,那时的程家是真的难。宁国公府的爵位传承皇家说了算,那些亲戚就撺掇着庶子们抢家产,分个家硬是分走了宁国公府大半的家产,堂堂国公府的姑娘,连衣料都不敢挑时兴的。
也是那几年,两个还没定性的女儿长歪了,虽没什么坏心,可贪慕虚荣、目光短浅,她这个当娘的想纠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总念着那些年她们跟着吃的许多苦,程老夫人舍不得苛责她们,却没想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了老了,她还得为两个女儿连着外孙女操心。终究叹了口气,道:“蕊丫头,他已经成婚,虽不是入赘,可在那边住的是女方家里,与入赘也差不离,这种情形,你嫁过去便要做妾,如此,你也要嫁?”
“做妾!”程予惠瞪大了眼睛,“这不能,蕊儿可是秀才的女儿,国公府的外孙女儿,怎么能给人做妾?”
“那你要如何?”程老夫人看向程予惠,“但凡你能看住蕊丫头,叫她断了这条心,何至于落到这一步!”
“可蕊丫头已经做了他的人了啊!若不嫁他,还能嫁给谁啊!”程予惠来时是气势汹汹的来找茬,这会儿却哭得凄惨,母亲的话她也听得进去,她也知道那人不是能托付终身的,可女儿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便是瞒着这一点说亲,日后也要被人嫌弃,不嫁这一家又能怎么办?
程老夫人先前想过这个问题,这一个钱金宝万万不能嫁,当然也不可能想着隐瞒着这个给叶蕊说亲,等一完婚,什么都瞒不过去。程老夫人的想法,是等叶蕊及笄了,找个嫁人的托词,暂时送走,寻个庄子什么的过上一两年,到时候再以寡妇身份另外说亲,到时虽说不上条件好的,也能寻个差不多的,这一两年将外孙女的性子磨一磨,到时候或许能踏实些,好好跟人过日子。
当然,眼下这条路没法走了。京城里的流言传得有多快她又不是不知道,过个一两日,叶蕊就是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程老夫人没看程予惠,向郑氏道:“那个车夫回来了没?”
“大郎媳妇一并带回来了,让人看管着,还没来得及处置。”府上的车夫有几个,这一个做车夫还没多久,平素多是跟着管事们出门做事,大概是觉得没受到主子重视,叶蕊给点钱就收买了。
“收受钱财,私自带客人出门,又累得客人在外面丢脸,打上二十大板,打发到庄子上去吧!”家生奴才都愿意到主家做事,不单单月钱多,做的事也体面,而庄子上呢,做的都是苦活累活,忙忙碌碌一辈子也难有出头之日,又比不得庄子上的佃户,存下来的钱都是自己的,不愿做了随时能走,更不用说犯了错被打发到庄子上去,只会做最脏最累的活。
听着程老夫人处置了带她出门的车夫,叶蕊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外祖母,我错了,我不嫁了、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