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军候低声对梁丘赐说道:“校尉,如今扑了个空,连躲在山里的流民也不见一个,这样不好杀民冒功啊。”
“谁说没有!”
梁丘赐倒没有恶劣到直接屠杀军中羡卒,只让人放火烧了这白土岗的板屋,然后回报说:“大胜!贼虏丧于火中不知凡几!”
虽然没斩获首级,可这场胜利能被抹杀么?不能!
第五伦禀道:“校尉,彼辈一定是听闻大军进剿,南下去投靠卢芳了!”
没错,到了这,吞胡将军的任务才完成了一半,他们还得继续沿着苦水河前行,去三水县配合安定郡兵剿灭叛逆卢芳。
此去左谷道路狭窄,要在黄土山丘上上下下,很容易迷路,需要向导,第五伦还真找到一个被太阳晒得黑漆漆的牧民,带到梁丘赐面前。
梁丘赐高高在上,看了此人一眼:“汝何名?”
穿着短打,露出胳膊的万脩垂首道:“小人名叫任侠。”
他在本地待了快两年,也说得一口流利的方言,自称是苦水河畔穷苦牧民,曾被盗匪抓到,后来逃到特武县,听说第五伦司马在招募向导,就加入了军中。
“听说你见过贼首,他什么模样?”
“满脸都是麻子,相貌丑陋。”万脩回忆着马援那俊朗的容貌,咬牙切齿道:“心肠毒辣,还霸占了小人的妻女!”
“难怪叫麻匪!”
梁丘赐了然,等打完仗,就算抓不到那麻渠帅,也可以按照万脩的描述,伪造一颗头颅献上。
若是事后麻渠帅再度作乱,他也有借口:“贼寇常是一个名号沿用,前赴后继,此麻渠帅非彼麻渠帅也!”
有了万脩带路,大队人马继续上路,沿着苦水河进入三水县地界。
这三水县之所以叫三水,是因为县中有罗川谷,三泉并流,但除却三条河流沿岸稍稍平坦,其余尽是黄土丘陵。梁丘赐仍是小心翼翼,一天只走二十里,游骑放出老远。
“下吏愿为前锋!”第五伦主动请缨,倒是让梁丘赐有些惊讶:“伯鱼不是一贯不愿当先么?”
“不先将沿途民众驱散,不就让他们白白成了汝等刀下鬼么?”第五伦心中如此道,他吸取了上次行军的教训。
而梁丘赐手下的军候们,也乐得第五伦在前方挡箭,若是遇到匪盗袭扰,损失都是第五营的,等轮到砍贼子首级时,将羡卒撵开自己上不就行了。
倒是第五伦和万脩清楚,马援已在北方百余里外,当然不会来,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三水左谷的卢芳会不会派人来袭击他们。
可随着地形渐渐开阔,这担忧也渐渐没了,偶尔能见到地平线尽头有黑影,走近后发现是烽火台,大概是汉武时代向北推进时留下的,有的里面还散落着残瓦破碗。
第五伦眼看自己那六百战斗部队都还算精神,没出现掉队情况,便决定稍稍加速:“加快速度,日行三十里。”
南下的第十天,第五伦等人抵达了三水县北乡,这是一片空旷的河谷平原,后世被称之为“惠安堡”。
此地北面是戈壁沙漠的边缘,因为有盐湖阻挡,沙漠没有再沿伸,植还算丰富。红柳多的地方,各种各样的花草就茂盛,棘棘繁茂的沟壑,米蒿就特别厚实。本地平民衣着褴褛,在沟里拔棘棘,挖甘草,铲沙蒿,争取在粮食之外再弄到点副食。
远远见到有兵卒过路,他们比见到匪徒还恐惧,大人抱着小孩,立刻伏倒在沟里,可这哪里瞒得过官兵。有数骑纵马过来,为首的年轻军官俯视他们了几眼后,却并未下令屠戮,只挥手驱赶道:“快走,王师在后,三日内不要到道边来!”
庶民们如蒙大赦,仓皇而逃,头也不敢回。
等第五伦一行人抵达北乡小邑时,发现此处门扉紧闭,乡啬夫在上头胆战心惊地探头。
“啬夫别怕,吾等是官……”
第五伦止住了属下的喊话,不长记性,这不是让人家更怕么?你就算自报是盗匪,也比自称王师要强。
“吾等奉命南下剿寇,只是路过贵地,且送出两百石粮供大军三日之食,我便能说服将军不率兵入邑。”
“是左谷乡的叛军么?”
“然也,可曾来汝乡滋扰过?”
乡啬夫哭丧着脸:“上吏,真没粮食了,前两日,左谷卢芳自称大汉天兵,才派人来征……抢了一遭!还说……”
动作挺快啊,第五伦皱眉问道:“卢芳还说了什么?”
乡啬夫小心翼翼地说道:“叛贼还自称,他们是剿兵安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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