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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九,肃清了常安城内误信战忽的傻鱼赵闳等人后,第五伦连史谌也不放心,直接将其带在身边。常安则交给第五霸、任光、第八矫以及族兵留守,他要带着从蓝田召回的第七彪等人,亲征田况。
也就是在离开前的会议上,第五伦才第一次与核心的几人披露了自己未来数月的战略:
战略性放弃常安,将主力迁移至渭北!
第七彪还心心念念第五伦做皇帝,挑个良辰吉日在常安先称王呢,一时间没想明白,第一个举手表示疑惑:“明公,吾等已入居京师,为何却要放弃?”
到口的肉,怎么能吐出去呢?这是第七彪永远不会明白的事。
第八矫也有点诧异,他最初看第五伦的布置,还以为是要以关中争天下。
第五伦初下常安时是如此打算来着,这才派出几支部队欲争关隘。但人算不如天算,他驱逐王莽时,别人也没闲着,险关不是平地,除非传檄而定,否则短时间内还真不能保证立刻攻下来。而四周势力林立,昨日听闻绿林也赢了昆阳,势力膨胀,甚至连弘农的新朝残余也被第五伦吓得降了更始。作为“汉”,还于旧都,必然是其政治诉求。
短则月余,迟则秋末,绿林必然发兵西进。
北军的降兵降将就不要指望其奋力抵抗,肯定和赵闳一样,敌人还没打来就琢磨着改换旗帜投降,自古以来,大城最是难守。
与其重蹈王莽覆辙,倒不如收缩兵力,集中力量控制统治基础更扎实的渭北列尉、京尉。
第八矫提出担忧:“明公,如此一来,吾等不就成了楚汉之际的三秦王了?关中本是形胜之地,然章邯等辈,雍、塞、翟各占一方,未能合力,遂为刘邦各个击破,三秦灭。”
任光倒是对第五伦的决策早有预料:否则何必大肆开仓放粮,将不好带走的陈年粮食都给常安人分了呢?但他并非关中人,知道大略,不明细节,对其中利好没法说得太清楚。
说起这个,第五伦却是行家里手,他五年前在列尉做户曹掾时,就走遍了渭北各县,一地地深入考察。后来频繁入京,在鸿门常安间往来,对渭南也颇为熟悉,说起二地优劣来,简直跟老农妇数家里两只鸡哪只肥哪之痩,谁下蛋多谁下蛋少一样。
一条渭水横穿关中,渭南便是汉时京兆尹,新朝的光尉、翊尉两郡。
第五伦告诉众人:“渭南本来得天独厚,终南山流下的灞、沪、涝、沣、潏诸水,加上渭河,真可谓八水环绕,容易引出灌溉渠道,故而良田万顷,周秦汉三代千年开辟,地狭人众,地亩一金!”
汉时,缺乏灌溉条件的土地,亩价一般在千钱以下,低者为三四百钱。然而渭南靠近常安的土地,却达到了惊人的亩价一金!
秦朝和汉初时,渭南还是典型的农业区,然而到了汉武帝时,发生了一件大事:退耕还林……其实就是上林苑扩大。
“上林之大,南至宜春、鼎湖、御宿、昆吾,旁南山而西,至长杨、五柞,北绕黄山,濒渭而东,周袤数百里。”
汉武废数县之地而圈上林,变成了皇家私产,周长三四百里,固然也有保障常安薪柴用度,以及歪打正着保护了关中日益危险的生态平衡。然而大量膏腴之地被圈占,渭南的“陆海”顿时缺了一大块,用东方朔喷汉武帝的话说就是:“绝陂池水泽之利,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国家之用,下夺农桑之业,弃成功,就败事,损耗五谷”。
但谁也阻止不了汉武的决意,自那之后,本就狭窄的渭南平原,经济结构发生了变化。由于人多地少,而耕地不足,许多人都走上了其他的谋生之道。作为四方辐凑并至之都会,地小人众,其民益玩巧而事末,也就是搞工商业,甚至第三产业去了。
“王莽虽开上林为民田,然不过十余年,无济于大局。”
除了新丰附近的“渭穿渠”新开了五千顷田,渭南农业发展基本停滞,京师几十万非农业人口的粮食,靠的是哪呢?第五伦入京后,令任光调阅纳言府大司农薄册,又与宋弘求证过,和他想的差不多,除了部分来源于关东漕运,大头还是来自一水之隔的渭北平原,亦是如今的京尉、列尉、师尉三郡。
第五伦道:“渭北,尤其是泾洛之间,本多为盐卤旱地,河流不及,难以灌溉,地广人稀。然秦时便有郑国渠,溉田四万顷,以此富强;后来汉开白渠,复溉田四千五百余顷。”
他点了第八矫:“季正来说说,渭北还有哪些沟渠。”
第八矫当然也清楚:“渭北泾水以西,有成国等三渠。”
他们临渠乡,就是因在成国渠边上而命名,第八矫对家乡事务当然不会陌生:“成国渠长二百里,灌溉京尉、列尉两郡十余县,约两万顷。”
“而在泾水以东,又有六辅渠,益溉郑国旁高印之田,约六千顷。”
“洛水以东的师尉郡,还有龙首渠,灌田万余顷。”
恐怖的是,这些沟渠基本都是汉武帝在位时修的,他虽然把渭南上林圈了地,但他在位区间,却创造了数倍于渭南的良田沃亩,关中的农业重心,也自此发生了转移,大多数良田集中在渭北。
旱地农业的收获,很大程度上要依赖年降雨量的多寡与适时与否,但水利工程的兴建,却能使其覆盖区域的农田,无论旱涝,都能保证一定收成。含有大量泥沙的河水淤灌土壤,增加肥力与产量,故而渭北亩产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