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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奉与贾复搭档快七年了,二人一起在魏国丹阳之地横冲直撞,名扬天下。又与岑彭对垒交战,因兵力不足败退至此,也算惺惺相惜。
有次二人饮酒醉时,贾复就告诉邓奉:自己虽然身在成家,心却已在东汉!
“汉中王(刘嘉)还在时,我见更始政局混乱,诸将放纵,便游说汉中王:虽然汉室中兴,大王以亲戚为籓辅,然而更始不足成大事,不如早图,与其随宛城昏君一同覆灭,倒不如自立,继承刘伯升之志,扛起兴复汉家的大旗来。”
“但汉中王却叹息说,卿言大,然吾乃庸王,不敢胜任。伯升之弟刘文叔在江东,必能相施,贾君若欲做大事,不如持我书信前往。”
“岂料还未成行,魏蜀相继图谋汉中,食人食者忠其事,我遂去而复返,希望能替汉中王再打一仗,岂料后来卷入种种变故,这才稀里糊涂做了公孙皇帝的臣子。”
后来魏、吴襄阳大战,贾复本欲再去投奔,但当时他已非孑然一人,麾下已有不少部属,多是更始时代征汉中的南阳兵,又为岑彭所阻,不得不再留上庸,这一待就是整整六年。
七年间,昔日少年将军已是满颔浓须,南征北战的座下战马老死枥槽,部下们也在上庸娶妻生子,这偏僻的群山盆地,却成了这群无家之人的归宿。
直到战争再度打破宁静,贾复现在觉得,自己是时候再度上路了。
“公孙皇帝不能尽用吾等,面对魏军锋锐,成家这次决难抵挡,放眼天下,能与第五伦相抗者,唯汉皇刘文叔一人而已!”
贾复邀约邓奉同往,其叔父邓晨身为东汉九卿之一,既然在成家已走投无路,何不抛弃昔日过节,联手对敌魏军呢?
邓奉却久久没有回答,只饮酒抚须,虽然才四十余岁,但过去十余年间颠沛流离,他的胡子上,也开始夹杂一些白丝了。
“第五伦奸雄也,势要灭尽南阳群豪,乃至于天下名族,已尽废邓氏等南阳大姓土地,尽予奴婢,较王莽更为可恨,我自不会相投,至于刘文叔……”
他傲然抬头:“刘伯升、刘文叔只顾所谓复汉大业,却毁了南阳,害了邓氏全族,邓奉自问对舂陵刘氏毫无亏欠,亦不愿前往!”
“君文自去,军中不愿离开上庸的南阳故人,大可留下,随我守住这一隅之地。”
贾复觉得可惜:“上游两郡已失,上庸难以独存,奉先是要为公孙皇帝殉命么?”
邓奉却笑道:“不然,上庸和成都谁能守更久,犹未可知!”
邓奉有守住上庸、房陵一年半载,甚至更久的自信,因为这两个地方确实太偏僻了,位于后世鄂西北山区,远离关隘交通,其境内山林四塞,地势险峻,在秦汉时,更是著名的“流放圣地”。
秦时,嫪毐、吕不韦的族人被迁徙至此,赵国末代君主赵王迁,也以房陵为最终归宿。
前汉时,平民贱奴犯法,多被撵到河西等地去,但地位较高的政治犯,则基本集中在上庸、房陵。
前汉一朝,共有十二位诸侯王被决定流放于上庸、房陵两县,从汉高祖刘邦长女鲁元公主的驸马赵王张敖,到汉宣帝时,那位疯狂盗窃古代帝王墓葬,又“杀无辜十六人,逆节绝理”的广川王刘去疾,最后一位,则是汉平帝时被王莽肆意打压的东平荒王刘立……甚至连当了二十七天的废帝昌邑王刘贺,最初目的地也是房陵,最后才被打发回老家,又破例重新封海昏侯。
至于被流放到此的落马官员,更是数不胜数,以至于邓奉、贾复的部下娶妻,往前追溯几代,居然多是外来的罪官后裔。这足以说明,想要逃出这两个县,殊为不易,若一味死守,外人想进来亦很难。
邓奉道:“上庸郡最重要的关隘,莫过于郧关,此地密迩武关,蔽翼汉中,亦通往南阳之喉嗌也,马援必取此地,而我面临两路夹击,不可硬守,大可放弃,退至上庸、房陵。”
“若将上庸郡比作一块肋骨,那郧关及沔水沿岸,便是唯一有肉之处,至于上庸、房陵,都是硬骨头!马援仗着牙硬,大可来啃啃看!我以三四千人守之,彼却要动用十倍之兵来攻,有这闲暇,还不如派去进攻公孙、刘秀。”
既然邓奉心意已决,贾复也不再劝,毕竟旧部中适应了当地生活,不愿随他继续冒险的大有人在,正好能交给邓奉照应。
数日后,上庸城外,二人作别,贾复将公孙述所颁的“上庸太守”印解下,郑重交到邓奉手中,朝他作揖,而后带走了上庸郡近半兵力:三千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