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很大,风景各异,可在这些人眼里那都是难以想象的场景。
“大人见过荷花莲藕吗?”
一甩马鞭,抽出了一道水纹,笑道:“想见啊?简单。好好表现,立个大功。”
这裏的土还是比较好挖的,上面有一层难挖的草根,草根下面就是厚实的泥土了。
大兴安岭,雪花还在飞舞;
展开了白令“送”的地图,刘钰啧啧道:“眼下嘛,又是几场无趣的攻城战。这座城再打下来,后续就没有大仗了。”
虽然这样辱骂着,城里的哥萨克并不出来。军官们维持着城中的秩序,让那些想听故事的哥萨克赶紧闭嘴,可还是有哥萨克性致勃勃地站在矮墙上支棱着耳朵。
沙俄东扩、准噶尔东侵、后金抓达斡尔人索伦人补充兵力,导致这片肥美的草原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无霜期太短,往往粮食还没长成,就是一场霜冻。
直到后来有人举报,朝廷才知道煮种子的事。
可能是为了防备蒙古骑手的原因,这座城修筑的稍微高一些,这在火药时代是错误的,但对于火药奇缺根本没炮的蒙古部落而言,却是因地制宜的有效。
“这地方,养的好马啊。”
本朝的教训也不能不取,不能还派达斡尔人和当地人为主了,得从内地招兵强制戍边,让他们人生地不熟,跑都没地方跑。
皇帝选的“执干戚舞”的地方,是呼伦贝尔草原附近、额尔古纳河与海拉尔河之间的一座沙俄城堡。
他们又不傻,一点都不想在这种苦寒之地戍边,连年绝收,朝廷也会早点让他们去暖和点的地方。
就像是听人说起白色的黑色、又方又圆的罐子、热的叫人出汗的冷雪……从来不曾见过,又怎么能想象的出来?
“大人,这笋和萝卜是不是差不多的味道?”
这片大草原遊牧是可以的,但没有边军驻扎,朝廷也不放心那些蒙古部落。
刘钰要带人侦查的地方有些远,考虑到罗刹人不太可能有野战兵力,他也只带了八十多人。
跟着刘钰来的一个俄语翻译衝着裏面喊道:“你们的女沙皇是个波兰军鸡,当初你们的沙皇见到她时,她已经怀孕了,但是你们的彼得就喜欢大着肚子的……”
“大人见过竹子吗?”
达斡尔人是黑龙江流域与外东北一带为数不多种粮食的民族,大顺也试图用松花江流域的变味的府兵制在这裏驻军。
要么南下跑了躲避沙俄;要么东进到嫩江、松花江流域;要么被后金抓去补充八旗死在了关内战场。
“走喽,跟着大人立功去喽,将来去吃桃子,看鸸鹋……”
拉了一下缰绳,让马踢踏出一堆水给这些人洗了洗脸,回身衝着这群有些听傻了一般的士兵道:“你们问了我这么多,那我也问你们个问题。我朝起义兵,是为保天下。都说天下、天下,啥是天下啊?保的天下,到底是个啥?”
“苏卡不列!”
绕了两圈,把这座简易棱堡的外围结构画完,刘钰失笑道:“就这破玩意,那还不是随便攻下的?也就欺负欺负附近部落连个千斤炮都没有吧。”
“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歌以咏志。”
杜锋等边军府兵忍不住赞了一句,跑到河边让马蹄踏出阵阵涟漪,毁掉了一幅静止的画卷。
跟着刘钰一起来的这些人,虽然算不得内地的人,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草原。一过兴安岭,一个个都傻了眼。
啊,真他娘大,可他娘还不够大!
当然,前提是这裏得驻军。
大顺早期也试图在这裏驻扎一些人,但那时候小冰期还没过去,种粮食实在是不能收获。
远处的棱堡处藏着几门炮也没法看出来,只能等过些日子大军前来,用热气球居高临下观察观察了。
但是一连几年,派去驻扎的人上下一心,把粮食种子煮熟后种在地里,年年报绝收。
说起这个,其余人也都七嘴八舌地问了一些听起来奇怪的问题。
上面命令他们坚守,援军或许会来,或许不会,如果不来,那就投降呗。多杀一些人,就能争取一个体面投降、有条件交出武器的资格。
在这裏少花钱,将来可能就得多花钱。前朝缩边之后,连大同这样的城市都可能被袭扰屠杀,算起来还是赔钱的。前朝教训,不可不取。
“大人,听说过橘生淮南则为橘,这橘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讲点细节嘿!”
“你说从当年斡难河会盟到现在,这才多少年?如今斡难河都丢了,也真是……草原遊牧民的时代,真是结束了啊。”
“哪怕没见过橘子,也知道橘生淮南;哪怕想不到梅子什么样,英雄气生便想着青梅煮酒;哪怕以为荷花长得像是芦苇棒槌,却也念着那些渔歌唱晚穿梭藕田的采莲姑娘。哪里有这么想的人,哪里就是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