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场战役,发生在历史上的日俄战争之后,英军指挥官站在直布罗陀的山石上一看大顺的工事配置,算算自己手里的兵力,那就不用打了。
直接琢磨着荣誉投降就行了,纯是找死的,压根儿打不动。
但问题是,只有吃过辣椒的贱猴子,才知道人心险恶;没吃过的,看着红彤彤的辣椒顶多觉得长得奇葩,照样一把塞嘴裏猛嚼。
如今的英军,就是这么个状态。
知道大顺的这些围城工事看着就奇葩,可也不知道这裏面的道理。
现如今还没有人重视这种战术,大顺这边才是奇葩,纯是知道没机会打大规模野战,把天赋点都点在壕沟战上了。
师承沃邦,却把沃邦那一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像大顺和法国那蓝汪汪的军装一样蓝。
英军的虾红色军装,与大顺的海蓝色军装,就像它们两个的颜色一样充满了敌意。
在英军全力进攻的一个环形工事里,几名散兵面部表情地屠戮着远处的英军,就像他们平日里打猎一样。
这几名散兵并不是南洋地区的散兵连队,而是第一批跟着舰队抵达欧洲的北方的散兵连队。
准确来说,他们连汉人都不是,而是大顺在北美部落征召的兵,很多人原本都是大顺鲸海毛皮公司的雇员,大顺在北美地区征召了一些散兵和森林轻步兵。
整体上,这批散兵对大顺忠心耿耿,因为大顺干了一件足以加载史册的闪耀着人类光辉的伟大事业。
十五年前,一场名为“灭痘接力”的运动,在大顺展开。
虽然以后世的眼光来看,未免有些“残忍”和“缺乏一点人性”,但以此时来看,却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善事。
在松江府,大顺这边从人贩子手里,收了160个小孩。
把这160个小孩,分成了四批,分别前往西域、南洋、关东、扶桑方向。
前往北美的小孩有40个。
从登船的第一天开始,就把第一个小孩的胳膊割破,感染上牛痘。
其余的孩子严格分开,不得接触。
等到大约10天左右,这个孩子的牛痘已经开始全面感染的时候,再用这个小孩身上的牛痘胞浆,感染第二个孩子。
就是靠着这种用孩子做“培养皿”接力的方式,在一年之内,大顺的牛痘接种,靠着这些孩子的借力,迅速传播到了帝国的边疆区,跨越了西域的黄沙和茫茫的太平洋。
以一种比旧大陆传染病更迅速的方式,突破了空间的限制。
自然,这种事,是枢密院主导的、朝廷拨款的。
尤其是西域和黑龙江流域,朝廷移点人过去不容易,死贵死贵的,实边政策下,死亡率最高的还是天花之类的疾病,大顺这边真的死不起。
只不过,在北美方向,则是政府主导和资本导向的一次配合。
主要是因为那几年,海龙皮超贵,利润极高。
而大顺因为自身生产力的缘故,大顺鲸海毛皮公司,搞得殖民主义扩张,相对来说非常的温柔。
罗刹的那些毛皮贩子,主要靠枪。毕竟连在勘察加造船用的缆绳,都得从彼得堡切成一段段的,用马车驮过来。他们也只能靠抢,这样才能实现公司利润最大化。
而大顺这边,则不是靠抢。
因为,抢不如贸易效率。
用三尺棉布、一个铁锅、一把小刀、几包火柴、三袋冰糖、五斤枣干等等,就能换一张海龙皮,为啥要去抢呢?
抢得死人,从太平洋的一端运一个人到太平洋对岸,很便宜吗?况且,夏天来临的时候,需要补充蔬菜水果否则得死,人都死没了,让谁去采集树莓浆果?原本一条红头绳,就能让部落的小女孩去采一篮子树莓;要是抢和强迫劳动的话,得派至少十几个人拿着枪看着,成本在那摆着呢。
而且,最昂贵的海龙皮,也就是海獭,抓起来比较麻烦。用枪打倒不是说海獭刀枪不入,而是打死之后这皮子上面有窟窿,价格立刻腰斩。
而抓海龙,还是得靠当地的原住民,他们有丰富的经验。
这种情况下,伴随着大顺鲸海毛皮公司追逐“海龙皮的利润”,而登陆北扶桑,也带来的各种各样的传染病。
尤其是天花。
这种情况下,大顺鲸海毛皮公司也相当的着急——人都死了,谁来干活?谁来抓海龙?
于是枢密院主导的这一次牛痘接力跨越太平洋的史诗运动,鲸海公司当然愿意出力,因为当时整个北扶桑地区的村社,都出在天花泛滥的危险当中,严重影响了公司的利润,并且使得股东的分红明显降低。
而枢密院也借此机会,在北美建立了一种半羁縻的统治。通过给当地的原住民接种牛痘,从而获取了当地人的信任。
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