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门外,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石越身上。
石越环视十七个学生领袖,其中白水潭占了十二个。石越心裏忽然感到一阵骄傲,这毕竟是“学生运动”呀!自己对白水潭士风的培养,并没有白废。
犀利的目光在十七人脸上扫过一遍,石越发现自己能叫得上名字来的,只有张淳、袁景文,还有一个叫吴晟的学生三人而已。白水潭虽然贯彻了自己的一些精神,但在某种意义上,却是桑充国的学校,这一点石越也不能不承认。
好半晌,石越厉声说道:“你们这样做,欲置君父于何地?”
袁景文师事石越,顿时不敢做声。张淳却抬起头来,朗声答道:“皇上本是明君,我们这样做,并不会损害皇上的英明。皇上若然纳谏,必能流美名于千古。学生不明白石山长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石越在心裏赞了一声好,口中却毫不松软:“那么你们前来,又是想做什么?”
张淳正容说道:“已上万言书,请释桑教授四人之狱,赦免十三同学,罢邓绾,废免役、保甲法!”
石越高声冷笑道:“这是想挟众意胁迫朝廷?你们如此行事,要天下如何看朝廷?要后人如何看今世?”
“我们不过进谏言,伸正义,朝廷能嘉纳,天下之人,当知本朝君明臣贤,后世之人,亦当赞美皇上宰相胸怀宽阔,以仁爱治国。”张淳辩才极佳。
“既然已进万言书,为什么还跪在这裏?理当速速回校,等待皇上与朝廷的处置,跪在这裏不走,又是为何?”石越高声质问,“大家立即回校,皇上圣明,当自有处置,如果跪在这裏非要一个结果,这和胁迫朝廷,又有什么区别?”
石越和张淳的这番对白,数千学子听得清清楚楚,有些人怨愤更甚,以为石越不站在他们一边,心中的悲情意识更浓,反而更加坚定;有些人见到自己崇拜的偶像竟然站在自己的反面,置自己的兄弟桑充国于不顾,难免失望;有些人则心生犹豫,以为石越说得有理。但没有人带头,众人便都不愿意动,没有人希望自己被看成孬种,以后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但是无论是谁,对于这些心中并没有反对朝廷意识的学生们说,石越最后的质问,都是难于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