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2 / 2)

新宋2·权柄 阿越 8061 字 3个月前

潘照临也点头道:“本朝能带兵的将领,只剩下王韶、郭逵、刘昌祚、种谔数人而已,如张玉之辈,一勇之夫而已;李宪终是宦官,唐代之鉴不远。可恨狄武襄早死。”

“英雄也要时势,也未必当真无人,也许是没有机会,声名未显之故。”石越叹道。

“现在这些将领,王韶是唯一在京的,位高权重,又受王安石知遇之恩,公子难以笼络。郭逵因与韩绛不和,一直不得志,在太原做知州,与王安石也未必没有嫌隙,他当年名声,仅次于狄武襄,若然公子在皇上面前推荐他,他必然感激——不过此人眼高于顶,若不能让他心折,他反要来轻视你,且用他就不免得罪韩绛;种谔时运不济,也是被贬在外,他和韩绛关系也好,公子若要用他,只要皇上答应,他必然乐意听从。”

石越想了想,说道:“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先写封信,试探一下郭逵,若是意见不同,终不能勉强。”

“也好。军事改革要单独进行,我们先设法让朝廷接受公子的官制改革方案。”

二人正讨论着,却见侍剑快步过来,禀道:“公子,舅爷求见。”

“长卿?”

“长卿?”

石越与潘照临对望一眼,暗道:“他来做什么?”

大雨过后,树叶比平时更加新绿。石越与桑充国在南郊外的一片树林中并辔而行,带着雨水珠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晃,一不小心,水珠就像骤雨似的落在二人的头上。但二人都似有无限的心事,竟然丝毫没有觉察一般。

“长卿找我出来,定有要事。”石越觑见桑充国神色,已知他定是有话想对自己说。

“嗯……的确有事。”桑充国故意不去看石越,自顾自地说道:“我刚看到朝廷颁佈的《诸州县兴学校诏》……”

“唔?”

“我、我听说这是子明你的政见?”桑充国突然勒马,转头望着石越。

“不错。”石越淡然笑道。

“我有点不明白,这份敕令和子明你在《三代之治》中说的,完全不同。”桑充国注视着石越,质问道。

“的确不同。”石越已经猜到了桑充国的来意,笑道:“长卿,《三代之治》中,有些构想,是要几百年的时间去实现的,我所做的,是第一步。”

“可我认为这一步太不公平。”

“此话怎讲?”石越奇道。

桑充国道:“你可知道贫穷的人家,都以读书上进为唯一的出身之道?他们往往是一家一族,支持最有希望的几个人去读书,十年寒窗,能中进士的,是其中极少的部分,大部分,便止于县学。这些人的资质不过中等,也许并不能得到奖学金,对于这样的人,你要他们如何选择?继续读书,家里族中供不起了;若不读书,十数年的工夫,尽皆付诸东流……”

“这我知道。我听说有些人甚至只能喝粥度日。但是,长卿,我问你,在此之前,全国究竟又有多少地方有县学?范文正公读书,要断齑画粥,像这样的杰出之士,若依我的法子,便可以有一份保障,使他们不至于因为生活所迫,而不能发挥自己的才能!”

“杰出之士,始终只是少数。还有中人之资的人呢?他们也需要有一个希望。”

“纵是中人之资,若按绝对人数算,这个法子施行之后,也会比之前受益的人多。”

“未必,你可没有限制那二成人中有钱人的数量,若有什么情弊,谁又能料到?难道你便能说可以杜绝情弊?”

“一项政策的推行,不能只去考虑最坏的状况,否则天下再也没有可做的事情。天下州县以千百计,纵然有些地方有情弊,但是从总量来说,依然是有更多人受益。那二成中,纵有人以权谋私,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名额全占了。”石越轻描淡写地说道。

桑充国愣了一会儿,突然道:“子明,你不觉得你的话似曾相识吗?”

石越也怔住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辩护的言辞,竟然和王安石为新法辩护的言辞,如此相似。他夹了夹马腹,向前紧走几步,苦笑道:“长卿,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用以前的政策,朝廷根本出不起这笔钱。”

桑充国骑了马追上,听到石越诉苦,反问道:“朝廷官员个个锦衣玉食,恩宠不断;军队数目庞大,空费粮饷。只需裁汰几万军队,略减官员的恩赐,哪里便会有没有钱的道理?”

石越见他说得这么简单,笑道:“世事哪能如此轻易?我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为之,则难者亦易;不为,则易者亦难。”桑充国慨声道。这是石越的“名言”,也是桑充国的座右铭。

石越望了桑充国一眼,百感交集,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二人默默地并辔前行,各自想着心事。走出树林的那一霎,石越突然把马勒住,对桑充国说道:“长卿,你容我三思。”

桑充国默默地点了点头,突然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与桑充国在白水潭附近告辞之后,石越牵马沿着一条田间小道往回走。他反覆考虑着自己倡导的学校政策,类似桑充国的质疑,绝对不止桑充国一人有,只不过现在只有桑充国一人有机会提出来罢了。但是,桑充国式的解决办法却是绝对不可行的。在威信未着之前,悍然触犯官僚阶层的利益,而且同时涉足军队改革,根本就是树立强敌的同时,还要授人以柄,那在政治上是取死之道。

“石山长。”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了石越的思考。

石越循声望去,叫他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瘦瘦高高,肤色略黑,一身破旧的灰布长袍,虽然打着不起眼的补丁,却非常的干净整洁。石越见他虽然穷困,神态间却有一种清逸淡泊,站在自己面前,虽然略显羞涩,却也是不卑不亢,颇为得体,不由暗暗称奇,连忙微笑着回礼道:“你是白水潭学院的学生吗?”

那个青年略带腼腆地一笑,点头道:“学生包绶,草字慎文,是白水潭学院明理院二年级学生。”

“包绶?”石越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却不记得在哪里听说过。

包绶微微一笑,脸色似乎有些发红,道:“久慕山长大名,寒舍就在附近,不知山长是否有暇去小憩片刻?”

石越不知为何,对这个年轻人竟是颇有好感,颔首笑道:“如此多有打扰。”

包绶见石越答应,忙引着石越前行。二人绕过几片小树林,前面隐隐便露出一带黄泥墙,墙上用稻草麦秆掩护。慢慢走进,便见墙内是数楹茅屋,外面种了桑、榆各种树木,院外有一土井,旁边有辘轳之类。石越看这样子,便已知包绶家境贫寒。风遗尘整理校对。

包绶引石越进到院中,便见数个大木盆里,堆满了衣服,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坐在旁边搓洗,见包绶带了石越进来,连忙站起来,敛衽道:“不知有贵客光临,多有失礼。”

石越连忙还礼,“不敢。”心中暗暗称奇,他本以为包绶不过平常的农家子弟,可这女子落落大方,谈吐文雅,显然又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

包绶略带兴奋地对那个女子说道:“嫂子,这位便是石学士。”

那个女子诧异地抬眼打量石越一眼,又行了一礼,道:“原来是石学士,请屋中坐。”

石越连忙谦逊还礼,随包绶走进屋中。见屋中虽然昏暗,家具多是破旧,却也十分整洁。石越告了座,笑道:“慎文,令尊令堂不在家吗?”

包绶黯然道:“学生不幸,五岁丧父,家兄早夭,全由寡嫂抚养长大,家中便只有寡嫂与学生、义侄包永年以及一个老仆四人。”

石越不料他身世竟如此可悯,怔道:“家中可有产业?”

“学生祖籍是庐洲合肥人,虽在开封出生,却一向是在合肥长大。因慕白水潭之名,便变卖了一些产业,来到开封,买下这处房子,以方便就学。”包绶解释道。他一家四口的生活来源,不过靠寡嫂崔氏替人家洗衣服、缝补,再加上他在义学上课挣点薪水,过得甚是清苦,只不过他却不愿意向外人诉苦,因此语气之间,倒像很平常一般。

石越点点头,鼓励道:“自古英才出贫家,将来必有集英殿戴花的一日。”

崔氏端了茶进来,听到此语,微笑道:“若有那一日,慎文不可忘了老家堂屋东壁的祖训。”

包绶肃然道:“绝不敢违。”

石越心中好奇,向崔氏问道:“贵府的祖训,可否让在下一观?”

崔氏笑道:“祖训却在老家。慎文,你可背给学士听听。”

“是。”包绶站起身来,朗声念道:“后世子孙仕宦,有犯赃滥者,不得放归本家;亡殁之后,不得葬于大茔之中。不从吾志,非吾子孙。”

“后世子孙仕宦,有犯赃滥者,不得放归本家……”石越默默念了一遍,喃喃道:“包绶……合肥……”心中灵光忽现,脱口说道:“你是包孝肃之后?”

包绶点头道:“正是先父。”

石越知道包拯官至枢密副使,不料身殁之后,家中竟然如此清贫,他举目打量屋中陈设,叹道:“孝肃公果然让人敬佩。前不久富韩公向皇上举荐你,你为何不愿意受官职?”

包绶淡然笑道:“我不愿意以父荫受官,宁可参加考试。”

石越见崔氏包容地望着包绶,显是也很支持他的决定,不由肃然起敬。清贫至此,却能放弃禄养,宁可守着贫寒,一定要从直中去取功名,石越扪心自问,自己便不能做到。

“慎文有此节操,日后当能不堕令尊之名。”

石越又问了问包绶的学业,取来包绶平日所写的文章策论细读,虽然及不上秦观的文章倜傥清丽,却另有一种中规中矩的坚持,其中于时政的见识,更在秦观之上,倒和唐康在伯仲之间。他不由更是喜爱,他存心想考考包绶,看看他的见识究竟有多高,便笑道:“今日所颁《诸州县兴学校诏》,慎文可曾见到?”

“早上在白水潭已经看了。”

“你觉得如何?这是良策,还是恶政?”石越故意问道。

“自然是良策,只是……”包绶迟疑道。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石越笑着鼓励道。

“学生以为宰府颁行此诏,是朝廷财政不支的权宜之计,但仅以二成优异者由朝廷供给,只恐难防情弊请托。况且富家子弟得此奖学金,不过锦上添花;贫家子弟失此,却有饥馁之忧。学生以为颁行此法,不能止下之怨言。”

包绶这些话,却是说中了石越的心病。石越见包绶也有这样担忧,不由苦笑道:“但此法比起以前,却是能让更多的贫家子弟入学。”

“或者可以。”包绶没有注意石越的语气,继续说道:“但百姓只会看到形式上的不公平。”

石越叹了口气,道:“却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难不成真要全面免费?可是朝廷哪里又有这样的财力。”他此时,已经不再是在考较包绶,而是变成了抒发心中的烦恼。

“或者……或者也不是没有办法。”包绶大着胆子说道。

“哦?”石越精神一振,问道:“慎文有何良策?”

“学生也不知是否可行……”

“无妨,先说出来,是否可行,可以再加参斟。”

“是。”包绶道:“学生以为,朝廷可以再下一诏,凡前二成优异、当得奖学金者,若自愿放弃奖学金,朝廷可追赠其死去的祖先一个官职——如此,许多富家子弟而祖上无官职者,必然会放弃奖学金要求封赠。这样省下来的名额,便可由贫家子弟递补。”

石越思忖了一会儿,笑道:“读书便可以得封赠?”

包绶不好意思地笑道:“学生原也是异想天开。”

“不,慎文,这是好办法。不过需要有更详细的条例……”石越得到包绶的提醒,实有柳暗花明之感,他笑道:“我们的确可以想办法,让那些奖学金名额,尽可能地分给贫家子弟。”

“把奖学金的名额,尽可能地分给贫家子弟?”赵顼笑道。

“不错。”石越回道:“凡五品以上官员,已有子弟在太学入学,且官员受朝廷禄养,可令其在州县入学之子弟,不得享受奖学金,若成绩在优等者,由朝廷赐金花嘉奖;凡祖上无官,家有三顷之田以上者,若成绩优等可得奖学金,若肯让奖学金三年,朝廷封赠其先人一人七品散官;若肯让出五年奖学金,朝廷封赠其先人二人七品散官,如此,既可奖励孝道,淳化风俗;又可让出名额给贫家子弟,名为助学金。为鼓励上进,又可规定,凡成绩连续两年不能在前一半名次以内者,不得享受助学金……”

“这倒是个好主意。”赵顼一面翻阅石越的条陈,一面笑道:“亏得卿想得出来。”

石越见赵顼应允,笑道:“陛下,这却不是臣想出来的。”

“哦?那又是谁的主意?”赵顼听石越的语气,便知他要举荐人了,笑着把条陈合上。

“是包孝肃之后包绶的主意。”石越笑道,便将在南郊邂逅包绶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顼听得连连感慨,赞道:“崔氏抚养包绶长大,且为包家长房收养义子包永年,是使包拯家有后的功臣;而且难得又能安贫向道,恪守祖训。这样的女子,朕不能不奖励!”

石越本意想推荐包绶,不料赵顼却对崔氏大加赞赏,石越也只得随声应和道:“这个女子的确让人敬佩。”

“朕要让礼部议格,封赐她一个诰命,以奖率风俗!”

“陛下英明。”

赵顼又提起笔来,蘸蘸墨,在屏风上写下“包绶”二字,一面笑道:“闰四月初一,在文德殿,讨论改官制,卿可准备妥当了?”

“已有草稿……”石越正要详说,便见一个内侍走了进来,尖声道:“官家,枢密使吴充、参知政事吕惠卿、枢密副使王韶求见。”

赵顼疑惑地望了石越一眼,问道:“石卿,今日政事堂哪位当值?”

“是吕惠卿。”

“参政与枢院同时求见?”赵顼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快宣。”

石越心中也不住地敲鼓,他反反覆复地想着熙宁八年“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却终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君臣正在惊愕之间,吴充、吕惠卿、王韶已经走了进来,叩首行礼。石越见三人神色,在似忧似喜之间,心中更是奇怪。

吕惠卿偷眼见石越也在场,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不过立时便将眼皮垂下,将一本奏折递上,神色从容地说道:“陛下,交趾李乾德奉表陈诉,状告知桂州沈起在融州强置城寨,杀交人千数。”

赵顼刚打开奏章,听到此言,不禁愕然道:“朕不是已经严令沈起,不得擅起边衅了吗?”

“确有此诏。”吴充道:“不过沈起入桂之后,立即遣使入溪峒募集土丁,编为保伍,派设指挥二十员,出屯广南……”

赵顼拍案大怒,厉声道:“他便敢如此?视朕和朝廷为无物吗?”

“陛下息怒,国家克河州、平泸夷、收峒蛮,边臣艳羡,本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吴充不冷不热地说道。

“什么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吕惠卿看了吴充一眼,道:“沈起欲邀功,抗诏不遵,怎么便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王韶亦不免物伤同类,也道:“沈起擅兴边衅,当自严责,但吴枢密的话,却是不敬。陛下不过意图恢复,并非穷兵黩武。”

吴充斜着眼望了二人一眼,淡然道:“陛下,臣并无他意。”

赵顼摆摆手,道:“朕知道。眼下之事,是决定如何处置此事。乾德上表,朕不能不答;沈起抗诏,朝廷不能不管。”

吴充欠身道:“陛下圣明,只是此事曲在中国,当今之计,只有将沈起罢职,好生安慰乾德,以弥边衅。”

吕惠卿早知沈起一向亲附王雱,既无维护之心,便也道:“臣也同意如此处置。同时可遣使者质问沈起,为何竟敢大胆抗诏,是否别有隐情?”

“陛下,臣以为不可。”王韶见吴充、吕惠卿都主张靖绥,连忙出声反对。“若如此处置,是向交趾示弱,只能更增其气焰,只怕南交从此无宁日。”王韶望着赵顼,急道:“但凡小国夷狄,不通教化,是禽兽之属,畏威而不怀德。示之以畏,则其心敬服,凛然不敢犯;若怀之以德,彼则以为软弱可欺,得寸进尺,欲求无止。沈起开边衅是一错,但若此时罢沈起而慰交趾,则是再错。一错已甚,岂可再乎?”

吴充摇头道:“此言差矣,天子德被四方,岂有不能以德服众之理?既然说沈起有错,有错焉能不改?”

吕惠卿心中认定沈起是王雱党羽,沈起不罢,他却没有办法将王雱牵扯进来,见有吴充支持,也是不依不饶,道:“若不处置沈起,只怕从此边臣不知朝廷为何物。只需善择守臣,李氏割据安南边鄙之地,又岂敢捋中国虎须?”

赵顼一时觉得王韶有理,一时又觉得吴充、吕惠卿说得不错,心中摇摆,便拿不定主意,见石越一直沉默不语,便问道:“石卿以为当如何处置?”

“陛下。”石越欠身道:“如今实在不宜在南交开战,但若示交趾以弱,毕竟不妥。臣以为,不如遣一使者召回沈起,让他说明为何竟敢不顾朝廷严令,擅启边衅。同时择一善守出知桂州,只须不断绝与交人互市,不遮断其通使之路,内修守备,外加安抚,料来不至有事。再遣一使者往交趾,宣示朝廷怀德之意,则交趾一郡之地,断不敢与中国为敌的。”他一心一意要改革朝政,自然也是希望在无关的事情上,一动不如一静。

赵顼思忖了一会儿,心中却又有不甘之意,一面他恼怒沈起抗诏,一面却又觉得沈起轻易击杀交人千数,交趾似乎软弱可欺,因此沉吟不决。

石越揣见赵顼心意,又道:“陛下,南交是瘴疠之地,中国兵士前往,未及交战,十停已损一停,便得胜回朝,十分之三,又已死于疫疾。得不偿失,正是言此。如今国内千头万绪,去年灾害,元气至今未复,此时不是开战之时。”

赵顼想起国库的窘状,这才不太甘心地颔首道:“便依卿所言。只是桂州知州,诸卿以为谁人可任?”

吕惠卿见赵顼对石越言听计从,心中大是不忿,但他生性隐忍,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臣以为知处州刘彝可以代任。”

吴充却知道刘彝也是好大喜功的人,此人知桂州,南交必无宁日,忙道:“臣以为知邕州苏缄可以代任;刘彝代任,只恐招惹事端。”

枢密使这么公开反对宰执区区一个边远知州的人选,若是韩绛,只怕脸上早已挂不住了,但吕惠卿业已打定暂时退让的主意,竟是毫不在意,反笑道:“臣无异议。只是派往交趾的使者,须得慎重。”

石越心中想起一事,连忙说道:“臣以为沈括可当此任。”

赵顼皱眉不语,他没料到石越会举荐沈括,虽然沈括现在参与军器监改革诸事宜,但赵顼对此人印象,始终不佳。

石越却知道此时出使交趾并非美差,那种瘴疠之地,中原人士谈虎色变,无人愿往,何况两国关系正在紧张之时,虽然交趾绝不敢杀害大宋使者,但毕竟有风险。石越推荐沈括前往,正是想让他立功,以改变皇帝对他的印象。他见吕惠卿等人不置可否,心中便知已成功一半,又道:“臣以为沈括定能不辱使命。另外,臣以为可同时命令薛奕的船队顺途往交趾港口耀武,以震慑交人。”

赵顼终于点头答道:“便以沈括为宝文阁待制,出使交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