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1 / 2)

新宋2·权柄 阿越 1841 字 3个月前

尚书省。

“与叔,你知道我召见你的用意吧?”司马光问道。

吕大临略略抬起下颏,用他们吕氏兄弟特有的浑厚嗓门答道:“定是为了封回诏书之事。”

“嗯。”

“是下官的理由写得不够清晰吗?”

“是你的理解略有错误。”

“愿闻其详。”

“与叔封回诏书的理由,是石越无罪遭黜,且国家大举改革之时,不可使能臣不用,是吧?”

吕大临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下官以为……”

司马光摆了摆手,打断了吕大临的话,道:“石越并非是被黜,参知政事是正三品,安抚使也是正三品。国家委以西北方面之重任,一身牵涉国之安危,不能说是‘不用’。所以,你的理由并不成立。”

吕大临注视司马光,忽然问道:“诏书上有相公画押,相公也支持这道任命?”

“不错。”司马光没有回避吕大临的目光,坦然答道。

“下官认为相公的解释,是诡辞。由参知政事至安抚使,不能说不是贬。”吕大临的脖子变红了。

“与叔!”司马光的语气严厉起来,“若按你的说法,难道参知政事没有犯错,就只能做参知政事或者升为左右仆射?做参知政事是为国效力,做安抚使也是为国效力。不过一在朝廷一在地方,怎么就做不得?”吕大临被司马光质问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心裏却依然不服气,一张白脸涨得通红。“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这道诏书,无论如何,都要通过的。若是你的理由被认可,那么以后的参知政事就连正常的调动都会成为一个问题。”司马光站起身来,拍了拍吕大临的肩膀,又放缓语气说道:“皇上很赞赏你这点风骨,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吕大临默然良久,脸上红晕渐渐退去,优雅地向司马光欠身行了一礼,淡淡回道:“下官做官,不是为了阿容悦世。不论皇帝怎么看,相公怎么看,下官认为是对的,下官便要说出来;若下官认为是不对的,下官也会坚持反对。如果能够被世人认可,那么下官自然不惜殚心竭智,好好做一番事业;若不被认可,下官也不会苟且。我可以回白水潭去教书,去《汴京新闻》做记者……”

“与叔……”

吕大临抱了抱拳,道:“请相公容下官说完——这道诏书,从道理上来讲,下官的确说不过相公。而且我知道即便三封之后,朝议多半也会迎合皇上的意思。那时候,不过是徒劳的给朝廷引出许多事情来,对事情却没有帮助。但下官也不愿意这道诏书上,有下官的画押。因为下官心裏认为,这实际上是一种贬黜,而这个任命也是不正常的。既然我进不能坚持己见,让朝廷改变主意;退又不能委曲求全,接受这道诏令,那下官只能选择辞官。下官自会向杨大人提出辞呈——只希望相公能认定自己的判断,真的是正确的。”他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略带歉意地望了一眼尚书省内自己的二哥吕大防的阁房,又向司马光行了一礼,便径自退出了尚书省。

司马光望着吕大临离去背影,似乎依稀看见自己当年的影子,竟是呆住了。

自从石越罢参知政事兼太府寺卿,授端明殿学士、陕西路安抚使的诏令公布之后,便如同风雨欲来的池塘里落下了第一滴雨水,整个局势陡然之间就变得紧张起来。百姓与民间的报纸为石越鸣不平,为正在进行的种种改革的命运担忧;而朝廷官员们嗅到的,却是另一种味道——石越竟然未能面圣陛辞,反被命令尽快出京;而此后,尚书省自吕惠卿以降,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先后因为某些原因受到皇帝的训斥甚至责罚,惟有文彦博与司马光则各有嘉奖,负责流杯殿警衞的杨士芳也被升职奖励;除此之外,则有可靠消息证明,诸班直侍衞前往讲武学堂培训的计划被推辞了……

所有的人都相信,朝廷一定出什么事了!

汴京城西。

乌云蔽日。

近百骑乘者拥簇着七八辆四轮马车,缓缓而行。许多骑者的目光不断地投向其中一辆马车的车轮,似乎恨不得那轮儿生出四个角来。

“大哥……”梓儿望着强作笑容的石越,终于禁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石越轻轻理了理梓儿的秀发,有几分笨拙地安慰道:“妹子,别哭。等到孩子生下来,我便派人来接你。一两年后,我们还会回汴京的。”

“我知道。”梓儿抬起头来,却是止不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