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以为袁公何许人哉?”许攸此番既是憋足了劲要说服公孙明,在耐心上,自然不缺,此际一见公孙明迟迟无一言以对,倒也没一味强逼,而是玩起了迂回的把戏。“袁家四世三公,声名显赫,袁公本人亦有长者之风,确是我北地豪杰不假。”公孙明对袁绍其人虽谈不上佩服,却也说不上讨厌,尽管不以为其是真命天子,却也不会看轻了其,哪怕其能成就如此大家业,靠的大半是家世之功,可也不失为一时之人杰,无他,家世不在袁绍之下的并不乏其人,却也没见那些人能成啥大气候的。“善,袁公素来好义,实醇厚长者也,与将军间虽有些旧怨,然,袁公却向不曾放在心上,今,更是愿与将军结亲,以化解宿怨,足可见心胸之开阔,若贵我两家结秦晋之好,北地反掌可平焉,百姓亦可得安宁,实大利社稷之事也,且,袁公还说了,当助将军全幽州牧之实,依某看来,此事于将军而论,有利而无弊,又何乐而不为哉?”许攸为人是狂傲了些不假,可要说口才么,倒也真是不差,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当真颇得谆谆善诱之精要。“先生如此为某绸缪,明感激不尽,只是某还有孝在身,此时谈婚论嫁,却恐遭人诟病,某遭非议事小,万一要是累及袁公英名,罪莫大焉。”尽管心里头对联姻颇为抵触,可为了大局,公孙明其实早已是做好了“牺牲”之准备的,然则为了能取信于袁绍,公孙明自然是不能表现得太过热衷,找借口推脱一番还是要的。“善哉,百事孝为先,将军于利益关头之际尚能顾念及此,足可见必是纯孝之人,错非如此,也不配为袁公之婿了的。”公孙明此言一出,许攸心中对公孙明的好感顿时便更深了几分,一派长者状地便狠夸了公孙明一番。“先生过誉了,小子惭愧。”许攸既是愿意充大,公孙明也自乐得装一装乖宝宝,左右这等勾当又不费钱费事,还能达成迷惑袁绍之目的,于公孙明而论,无异于花小钱办大事,惠而不贵,最是爽利不过了的。“嗯,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事急可以从权么,再者,先定亲也自无妨,待得将军孝满之后,再成亲也就是了。”许攸显然很是受用公孙明的恭谦态度,于指点之际,倒是没卖甚关子,只见其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笑呵呵地便道破了谜底。“能与袁公结亲,固明所愿,只是兹事体大,明实难以遂决,且容明与麾下诸公商议过后,再来向先生请益可好?”先定亲本就是公孙明与庞统等人一道商议出来的结果,然则既是演戏,便须得演上个全套,公孙明自然不可能当场便给许攸一个答复,而是慎重地表示了要跟手下谋臣们商议后再定之想法。“善!”身为主君,遇大事与麾下商议本就属正常之事,对此,许攸自不会有甚怀疑,很是爽利地便同意了公孙明之请……“主公,红鸾星可是动了?”庞统与徐庶虽不曾跟着公孙明一道去许攸暂住的园子,可实则却是早就已到了乐城城守府,正自对坐手谈着呢,这一见公孙明行了进来,庞统立马笑着便打趣了公孙明一句道。“呵,还真让先生给猜对了,许攸此来正是来提亲的,某按先生所言,以有孝在身应对,此獠果然提议先定亲便好。”公孙明并不介意庞统的打趣,一边盘腿在棋盘边的蒲团上坐下,一边笑着便简单地道出了许攸的来意。“为显慎重,主公可拖上两日再答复其,如此,大事必然可成。”庞统当真精明得很,连想都不想便已给了公孙明一个建议。“也对,先熬那厮一熬好了。”说实在的,错非必要,公孙明也实在懒得去跟许攸那等自我感觉良好之人打交道,能得两日闲,于他而论,倒也是好事一桩来着。“主公怕是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了些,依某看来,纵使是定亲,主公怕也难免要往邺城一行啊。”徐庶在与袁绍联姻一事上一直保持着沉默,并不曾有甚多的言语,可此际却是突然从旁插言了一句道。“嗯?”公孙明之所以答应定亲而不是成亲,就是不打算去邺城迎亲的,左右定亲随时可以取消,只要熬到了袁、曹开战,那一切可就轮到他公孙明说了算了的,而今一听徐庶如此说法,公孙明的眉头可就不免皱了起来。“主公明鉴,不止是您,袁绍怕也同样有意以定亲来拖延时间,然则其麾下众谋士里必不会少了欲借此机会除掉主公之徒,就袁本初那嬗变的性子,朝令夕改寻常事儿,某料许攸回去后必会再来,到那时,要想稳住袁贼,主公怕是不得不去邺城走上那么一遭了。”徐庶在大局观上或许差了庞统一筹,可在一些细节上,却是比庞统要考虑得更深上一些,只这么一番话下来,当即便令公孙明的头又不免疼了起来。“龙潭虎穴啊,这一趟走下来,某便是不死怕也少不得脱上层皮了。”袁绍多谋而寡断,偏偏其手下众谋臣又分成了若干派系,彼此攻讦不断,天晓得袁绍最后会听哪一系的建议,万一要是最终决定对他公孙明下黑手,那前去邺城无疑便是自投罗网了的,可若是不去呢,所谓的联姻也就必成泡影无疑,如此一来,前面所做的工作也就成了无用功,而倘若影响到了己方快速平定北方之战略意图,那后果之严重怕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无妨,主公只管去便是了,但消能结好许攸,再引袁尚一系之谋臣为用,此去虽有惊却必无险。”徐庶既是能判断出公孙明必须往邺城走上一趟,自然是早就已盘算好了应对之道,只一句话便点出了此去邺城的应对之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