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说甚,再说一遍!”袁尚的公子哥脾气一犯,便是天王老子也不怕,这会儿一见那名亲卫将领居然敢跟自己摆脸色,袁尚又哪会有甚好声气,双眼一瞪,毫不客气地便呵斥了一嗓子。“三公子息怒,主公有令,末将自不敢不遵。”前来通传的亲卫将领显然是受了袁绍的严令,哪怕袁尚都已是勃然变色了,他也自不敢有丝毫的通融。“尔这厮……”袁尚正在火头上,被那名亲卫将领这么一激,眉眼当即便倒竖了起来,骂娘的话这就要喷薄而出了。“兄长不必如此,左近而已,小弟去去便回。”一看这架势不对,公孙明心中虽是多留了个心眼,可也没打算让那名亲卫将领为难,毕竟此人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的小卒子而已,冲其发再大的火都是白瞎。“那好,为兄这就陪你到府门处,有甚不对,只管招呼一声,为兄自会为老弟做主。”听得公孙明这般说法,袁尚倒也不曾固持己见,可却坚持要送公孙明一程。“那就有劳兄长了。”送上门来的挡箭牌,公孙明自然不会拒绝,笑着一摆手,便与袁尚一道出了别院,由赵云率部护送着便往大将军府赶了去……“末将叩见大将军。”待得到了大将军府,袁尚在议事堂的照壁处便被拦了下来,唯有公孙明一人行上了堂,只一看,见除了袁绍高坐上首外,下头的文武官员赫然都是袁谭一系,至于审配、逢纪等袁尚一系的官员居然没见一人,公孙明的心头当即便是猛地一沉,然则脚下却没见稍缓,大踏步便抢到了文案前,冲着袁绍便是一礼。“免了,免了,公孙将军来得正好,唔,再过几日,将军便要与小女梅儿定亲了,到那时,老夫可就要称将军为贤婿了啊。”袁绍显然心中有鬼,寒暄的话语明显比往昔要罗嗦了不老少,嘴碎得跟老欧似的。“是。”公孙明多精明的个人,这一听袁绍如此说法,口中虽是应着诺,可心弦却是已然绷紧了起来。“嗯……这么说罢,小女习惯了邺城之天候,蓟县苦寒,却恐难耐啊,故而老夫打算请将军留驻邺城,如此,一来小女可以不用远涉,二来也方便小女回家定省,将军以为如何哉?”于袁绍而论,哪怕公孙明再如何听话,那也是外人,纵使是女婿,他也自放心不下,正因为此,昨日郭图跟他一提留公孙明在邺城一事,袁绍当即便起了一举拿下幽州之心思,这才会有了眼下这一幕的出现。“是何人向大将军进的谗言?简直欺人太甚,某大好男儿,岂是赘婿之选,如此戝徒,某与其誓不两立,定要与其决一生死!”一听袁绍这般说法,公孙明便知自己断然不能退让,当即便作出了一派勃然大怒状地站直了身子,双目圆睁地环视了一下两旁的文武大员们,而后方才义愤填膺地怒骂了起来。“呃……公孙将军误会了,老夫并无此意,只是……”袁绍显然没料到公孙明的反应会是如此之大,一愣之下,老脸不由地便涨得个通红,口中呢喃着便要解释上一番。“大将军不必多言,士可杀不可辱,某千里而来,一派诚心,却惨遭这等凌辱,是哪个狗贼提的议,还请站出来,看某腰间宝剑利是不利!”这当口上,公孙明哪肯去听袁绍解释,手一提,便已按在了剑柄上,愤怒已极地便喝问了一嗓子。“……”面对着暴怒不已的公孙明,冀州众文武们竟是没敢站出来对喷,此无他,自古以来,赘婿便是最等而下之的人物,根本没啥地位可言,于秦汉,更是与犯轻罪者同列,但凡有劳役或是征兵,赘婿都是第一批入选者,别说公孙明这等身份之人了,普通百姓但凡有点志气的,都断不肯去当赘婿的,将心比心之下,众冀州文武们还真就不敢在此时跟公孙明对薄公堂的。“公孙将军息怒,息怒,此不过是个玩笑而已,不提也罢。”见得公孙明如此愤怒,袁绍自己也觉得有愧在心,也自没好意思再提此议,也就只能是含糊其辞地吭哧了一句道。“大将军明鉴,名节于我等便是性命,须开不得半点玩笑,末将心已乱,议不得事,告辞了!”公孙明早就知晓袁绍就一朝令夕改的主儿,唯恐事情有变,自是不打算给其留下转圜之余裕,佯怒地一躬身,转身便行下了堂去。“呃……”这一见公孙明盛怒而去,袁绍的脸色当即便有些不好相看了起来,有心要出言招呼上一声,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处在这等田地上,只怕也会是这等反应,刚腾起来的心火顿时便消了下去,嘴张了张,到了底儿还是没出言挽留公孙明。“无晦老弟,出了甚事了?”照壁离着堂口还有段距离,猫在壁角处的袁尚只听到了公孙明愤怒的咆哮声,却没能听到其父的提议,心下里自不免颇为的诧异,只是碍于其父的威严,尽自心急,也愣是没敢冲上堂去,正自心乱如麻间,冷不丁见公孙明从照壁处转了出来,这便紧着迎上了前去,讶异地发问了一句道。“兄长给评评理,也不知哪个混账东西给大将军提了个建议,说是要某入赘冀州,简直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某大好男儿,岂能受这等凌辱,这邺城,某是呆不下去了,这就告辞回蓟县去!”袁尚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公孙明借机又是一通子狂吼,气势之盛,当即便吓得袁尚忍不住倒退了数步。“老弟莫急,某这就寻娘亲去,断不能叫老弟平白受了此等委屈!”袁尚要拉公孙明为臂助,看重的便是幽州的十数万大军,若是公孙明没了这等威势,一个光杆将军,袁尚要来何用,他自是断然不能容忍此事成真,只见其安抚了公孙明一句之后,便即匆匆往后堂处赶了去,对此,公孙明并未拦阻,只是自顾自地往外走着,看似满脸的怒容,其实心中都已是笑得个不行了,此无他,概因袁家的葡萄架今夜估计是要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