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至,夜已是极深了的,无论是城外的幽州军大营,还是戒备森严的襄平城,此时都已是一派的死寂,多云的夜空下,大地漆黑一片,唯有城头以及幽州军大营中尚有些火把的光亮在明灭不定地闪着,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祥和,与大半个月来的夜晚似乎并无甚不同之处。“咯吱吱……”似乎也就只是似乎罢了,今夜显然不同往日,这不,子时三刻,随着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响起中,襄平城的北门被人从内里缓缓地推了开来,与此同时,高挂在城头上的吊桥也被轮值将士们轻手轻脚地放了下来,不旋踵便见辽东军大将齐才全身披挂整齐地策马从城门中行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大批的辽东步骑,所有兵马皆是人衔枚马裹蹄,几无声息地在夜幕中缓缓向西转进着。子时四刻,相同的一幕也在襄平城的西门上演者,此番率部出城的赫然正是公孙康,所部兵马与齐才基本相当,都是两千骑兵五千步兵,两路大军并未合兵一道,而是各行其是地往幽州军大营方向摸黑而去,个中齐才所部正对着的是幽州军的右营,而公孙康所部则径直行向了幽州军的中军大营。寅时一刻,天将黎明,星月无光,已到了一日里最为黑暗的时辰,偌大的幽州军营地静悄悄地,也就只剩下些不多的岗哨以及巡哨还坚持在岗位上,可也就只是虚应其事罢了,很显然,大胜之余,幽州军的防卫已然是松懈到了极点,甚至不曾察觉到一批黑衣蒙面人都已在营门附近来回转悠了许久了。“全军突击,杀啊!”公孙康很是果决,一接到前去哨探的士兵之汇报,根本不曾有丝毫的迟疑,率部便摸黑向前,一直进抵到了离幽州军大营不足一百二十余步之距上时,方才一声大吼,率部便有若潮水般狂冲了起来。“敌袭、敌袭……”公孙康这么一发动,于暗夜里听起来,自是声势浩大已极,幽州军大营中那些岗哨们自然不可能不被惊动,刹那间,告急的号角声、呼喝声便即骤然大响了起来,须臾,都还没等公孙康所部冲到营垒前,幽州军右营前方也同样响起了狂野的呐喊声,当即便令偌大的幽州军营地彻底乱作了一团。“贼军无备,冲进去,杀光幽州贼子,给我杀啊!”尽管因着天黑之故,看不清内里之情形,可从那噪杂无比的喧嚣声便可断定出幽州军根本不曾有丝毫的防备,参与夜袭的辽东军将士们顿时全都来了精神,急速地便向前狂奔不已,与此同时,率先潜伏到了幽州军大营前的两拨黑衣蒙面人也自齐齐扑到了营前栅栏处,用利斧拼命地劈砍着,试图抢在己方夜袭大军赶到前砍翻碍事的栅栏。“放箭!”幽州军大营的栅栏虽是厚重,可架不住如此多黑衣蒙面人的奋力劈砍,最终还是倒下了偌大的一段,很快,大批的辽东军将士便顺着豁口狂冲进了幽州军大营之中,一开始,进展似乎极其之顺利,根本不曾遭遇到丝毫的拦截,很快便冲到了将近中营的位置上,至此,辽东军的好运也就用完了,随着一声如雷般的断喝声暴响而起间,暗夜里的弓弦声响顿时便大作了起来。“嗖、嗖、嗖……”箭雨实在是太密集了些,那是须得以万为单位来计数的,可怜辽东军将士们根本不曾有丝毫的提防,被这么一通箭雨一覆盖,惨嚎声便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大批的步、骑就此被射成了刺猬,两支夜袭的辽东军顿时便陷入了一派大乱之中。“不好,中计了,撤,快撤!”早在第一通箭雨覆盖过来之前,公孙康便已察觉到了情形有些不对劲,暗中便已控制住了自己的冲速,任由手下骑兵们纷纷超越而过,待得箭啸声大起,公孙康更是紧着拨马便往回逃,正因为此,哪怕箭雨密度高得惊人,他也自毫发未损,只是心却是已沉到了谷底,又哪敢再在这等险地多呆,高呼着便往栅栏豁口处狂冲了过去,试图赶紧率残部逃出生天。公孙康算是靠着灵醒逃过了一劫,可另一路的领军大将齐才就没那么好命了,一门心思想要抢攻的齐才可是一直冲在夜袭大军的最前方,结果么,自然不会有甚意外,第一拨箭雨一覆盖过来,齐才就已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连声惨嚎都没能发出便已没了性命,至于其所部么,自然也就彻底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不降者死,不降者死……”没等两路辽东夜袭部队从乍然遇袭的震惊中醒过神来,就见幽州军后营处突然亮起了大批的火把,无数的幽州士兵已然呼啸着向乱作一团的辽东军将士们冲杀过去,两下里一冲突,两路辽东军皆被杀得个人仰马翻,死伤不知凡几。“杀啊,休走了贼军!”“突击,突击!”……就在公孙康好不容易才率千余众逃出了幽州军大营之际,左翼突然杀出了一条火龙,赫然是黑耶明率三千铁骑狂飙而来了,与此同时,幽州军大营右翼,达达尔古也自率三千铁骑奔腾而出,截住败退出右营的齐才所部残军,同样是一阵疯狂的杀戮,可怜齐才所部因着齐才的早早阵亡,群龙无首之下,哪堪幽州铁骑这般蹂躏,跪地求饶者实不知凡几。“某乃公孙康,快开城门,快开城门!”奋力杀出了乱军之后,还能跟在公孙康身后的将士也就只剩下两百余骑了,至于步兵么,不是死了便是逃散了去,在这等情形下,公孙康哪敢回头去救援手下将士,因着担心幽州军会尾随自家败将杀进城中,他甚至不敢直接走西门回城,率部便直奔南门而去,待得到了城下,见身后似乎已无追兵,公孙康惊恐的心情方才算是稍安了些,却也不敢在城外多呆,赶忙扬声便冲着城头高呼了一嗓子。“咯吱吱……嘭!”在借助着火把的光亮瞧清了公孙康的真容之后,城头的值守的将领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飞快地便指挥手下将士打开了城门,并放下了吊桥,一见及此,公孙康紧绷着的神经方才算是松了下来,刚想着纵马进城,异变却是突然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