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带诏可是马腾的一块心病来着——当初他感于汉室的衰落,遂与董承、刘备等人结盟,约定共讨曹操,可惜事机不密,董承等人被杀,而刘备与他马腾皆因事先潜逃而去,倒是不曾被卷入其中,更因着衣带诏下落不明之故,马腾始终不曾被曹操问责,反倒是屡屡受封赏,事过年余,马腾本以为此事也就算是过去了,却冷不丁被公孙明这么个外人又揭了开来,当真令马腾心中百味杂陈不已。“叶大人,你家主公可还有甚旁的交待么?”马腾实在搞不懂明明不曾参与其事的公孙明怎么会清楚衣带诏之事,自不免便以为公孙明此信是在诈自己,神情变幻了几下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先装一把糊涂。“我家主公说了,若欲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是断然保不住火的,似曹阿瞒那等虎狼之辈,断非宽仁长者,不是不报,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腾公若不善加自保,必追悔莫及啊。”叶明虽刚归顺幽州军不多久,可其之才干却深受公孙明的赏识,此番受命前来当说客,自是早就从公孙明处得知了衣带诏的详情,这会儿见得马腾在那儿装着糊涂,叶明立马便毫不客气地刺了马腾一把。“唔……”马腾显然还是不怎么相信公孙明真知晓了衣带诏的内容,自是不肯就此事深谈了去,也就只支吾了一声了事。“刘皇叔目下正寄居荆州刘表处,我家主公信中所言之物便在刘皇叔的手中,此非甚机密事,不单我家主公早已知晓,便是那曹阿瞒也是心中有数的,之所以引而不发,非不能,不过是时机不成熟而已,所虑着,无外乎将军麾下兵强马壮罢了,只是眼下么,若是我大军东撤,只怕将军的日子可就要不好过喽。”这一见马腾还在那里装傻,叶明可就没那么客气了,无甚顾忌地便点出了紧要处之所在,当即便令马腾冷汗滚滚狂淌不已。“放肆,尔这狗贼安敢无礼若此,是嫌某宝剑不利么?”因着担心泄密之故,马腾从不曾跟人谈起过衣带诏之事,便是马超也不知究竟,这会儿虽是听得个云里雾里的,可见得叶明如此步步紧逼,心火顿时便大起了,但见其一把抽出腰间的三尺青锋,声色俱厉地便喝问了一嗓子。“超儿休得放肆,还不退下!”既已确知叶明所言无虚,马腾心中的忧虑不免便大起了,这一见马超拔剑放言,当即便怒了,毫不客气地便训斥了马超一番。“父亲……”马超还待要再说些甚,可被其父拿眼一瞪,当即便萎靡了下去。“小儿无礼,多有冲撞,还请叶大人多多担待则个。”逼退了马超之后,马腾唯恐叶明见怪,赶忙陪着笑脸地致歉了一句道。“不敢,某之所言确是不甚中听,然,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便是这么个道理,而今天下纷纷,唯自重方可自保啊,言尽于此,何去何从,唯将军自择之。”见得马腾不欲当着儿子们的面说破衣带诏之事,叶明也就没再多言,点到即止。“嗯……你家主公之好意,某已尽知,只是兹事体大,非是马某一人可擅专者,叶大人若是不嫌弃,且在某军中多盘缠几日可好?”尽管明知叶明所言不无道理,然则要马腾当场下个决断,那也着实太过难为了些,毕竟此事牵涉到的可不只是他马腾一家,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是先含糊了一番了事。“这个自然,将军可自管与遂公商议,若能取得一致,事情也就好办了。”叶明本来就没指望一见面便能说服马腾,这会儿见马腾已露了逐客之意,也自不愿再咄咄逼人,只是在临退出大帐前,还是意有所指地点了马腾一句道。“受教了,来人,送叶大人去后营暂歇,好生招待着,断不可令叶大人稍受委屈,有违此令者,皆斩!”马腾心急着要与诸子商榷进退之道,也自不愿再多留叶明,一声令下,自有帐前侍卫抢将上来,将叶明护送去了后营。“父亲,那厮到底唱的是哪出戏来着?”马铁年纪最小,性子也最急,先前碍于父亲的威严,不敢乱问,可待得叶明一去,他便已是忍耐不住了,猴急无比地便发问了起来,此言一出,马家兄弟几个也全都目光炯然地望向了马腾,显然对叶明所言之事皆好奇得很。“嗯……事到如今,为父也就不瞒尔等了,此事说来话长,前年五月……”见得诸自皆是满脸的好奇之色,马腾也就没再藏着掖着了,语调深沉地便将与董承等人相约讨曹一事之始末详细道了出来。“原来如此,伯父明鉴,那曹阿瞒实非良善之人,吕伯奢善待于其,都难免遭灭门之祸事,更遑论我马家哉,反倒是那公孙明用兵虽诡诈了些,然,待人宽厚却是不假,想那袁绍与其有杀父之血仇,可一旦有约,公孙明却是没少为袁家出力,终归较曹阿瞒实诚得多。”马岱虽是深恨公孙明用阴招击败了己方大军,可心下里其实却是很佩服公孙明的用兵方略以及善待百姓的仁厚,只不过因着立场不同,故而屡屡出言贬低公孙明罢了,可眼下闻知衣带诏一事,马岱的心思立马就变了,竟是率先站出来表明了支持与公孙明结亲之态度。“德山兄何出此言,那公孙小儿屠戮我关中多少好儿郎,是我马家之死仇也,岂可与其结亲,此事断不可为!”马岱此言一出,马腾与马超皆是若有所思状,可马铁却是忍不住了,气急不已地便嚷嚷了一嗓子。“三弟住口,此事岂是尔可以放肆的。”马铁这么一吼,马超的思路当即便被打断了去,心火一起,忍不住便呵斥了马铁一番。“大哥,我……”马铁显然没想到一向最痛恨公孙明的大哥会冲着自己发火,一张小脸上当即便布满了委屈,张口便欲叫屈上一番。“好了,铁儿莫要胡闹,此事待为父与你韩叔商榷后再定也不为迟,都散了罢。”不等马铁有所言语,马腾已是不耐地一摆手,就此下了最后的决断,一见及此,马家兄弟几个也自不敢再多言罗唣,只能是齐齐躬身应诺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