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竟欲架老夫于火炉之上,当真可笑已极!”在房外亲卫将岑英引出了书房之后,曹操脸上原本和煦的笑容当即便是一冷,随意地将手中的书信往文案上一丢,满是不屑地讥诮了一句道。“瞌睡便有人送来了枕头,此大好之事也,明公何不笑纳哉?”曹操这等言语一出,郭嘉不由地便笑了,无甚顾忌地便出言调侃了一把。“哦?哈哈……”曹操虽是不屑于袁尚的小心思,可对于送上门来的枕头,却是断然不会拒绝的,这一听郭嘉如此说法,当即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明公,请恕贾某直言,朝廷欲行声东击西之计,幽州水师便是道绕不过去的坎,若是不能设法破之,却恐公孙小儿乘胜渡河,一旦青州落入其手,黄河天险不在,则朝廷恐难大安啊。”值此曹操大乐之时,众谋士们无不跟着笑上了一番,唯有贾诩却不曾有丝毫的笑容,反倒是忧心忡忡地给曹操狠泼上了盆凉水。“嗯……此倒是不能不防,文和既是能思及此,想必应是有所定算了的,不妨说来听听可好?”一想到幽州水师的强大,曹操的眉头当即便是一皱,心中也自不免有些不衬底——有鉴于己方水师的孱弱,这一年来,曹操可是没少想方设法加强水师的建设,不单从徐州征调来了不少善水之士,更从牙缝里挤出了大批的资金,在新造大批战船的同时,也下大力气去仿制了不少的幽州军之利器,算是将基本报销的水师又重建了起来,然则无论是战船的数量还是将士之训练水准,显然都暂时无法跟幽州水师相提并论,在曹操看来,要想防守都难,就更别提重创幽州水师了的。“明公,我水师新建,士气虽高,然,战力却恐依旧不及贼军,正面而战,难有胜算可言,唯有用计破之,方是上策,今,袁谭敢反,必是公孙明在背后怂恿所致,故,若是袁谭之后路有难,也必会向公孙明求援,既如此,我军便可以水路大军数万屯于明津古渡,摆出将渡河袭平原郡之架势,自可诱得幽州水师前来,以彼之骄横,防御必懈无疑,我军若能以夜袭之策破之,大胜不难,若是明公信得过,贾某愿往青州一行,以助子孝一臂之力。”贾诩归顺曹操已有数年之久,却始终未能立下甚大功,于众谋士中的地位也就只处在中下流而已,而这,对于功利心甚重的贾诩来说,自是难以甘心,在自忖能有一定之把握的情况下,自荐出征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好,文和既是愿去,老夫无忧也,文若(荀彧的字)可即刻去信元常,着其按既定部署发动便好,老夫自会派兵西进,以为后援。”曹操对贾诩之能还是信得过的,此际听闻其自愿去啃幽州水师这根硬骨头,曹操大喜之余,自不会有甚异议可言,但见其一挥手,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最后的决断……“夫君。”幽州刺史府的主院主房中,一身宽松衣袍的袁梅正自心神不定地盘坐在梳妆台前,冷不丁听得外头传来了丫鬟们的见礼之声,这才猛然惊醒了过来,赶忙起了身,向已然从屏风处行将出来的公孙明迎了过去,款款地便要行礼。“别,小心伤了胎气。”这一见有孕在身的袁梅要给自己行礼,公孙明赶忙便抢上了前去,一把便扶住了袁梅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将其往榻边引了去。“夫君,今日二哥来过了。”见得公孙明如此着紧自己的样子,袁梅心中自是受用得很,就这么红着脸,任由公孙明牵着手,并排坐着了榻上,只是待得落了座之后,心思却是突然又起了,但见其轻轻地一咬红唇,满脸为难之色地便轻吭了一声。“呵,可是要夫人代为说项,以解兄弟阋墙之争么?”尽管袁梅不曾说明,可以公孙明之睿智,又怎可能会不清楚袁熙走后宫路线的真实用心之所在,但并未点破,而是故作不知状地发问了一句道。“是,夫君见谅,此国之大事也,本不该妾身过问,只是妾身到底姓袁,如今二位兄长恃勇相斗,百姓无辜受难,妾身、妾身……”听得公孙明声线平和,似乎并无见责之意,袁梅紧张的心情当即便缓了下来,只是说到动情处,还是难免凄然泪下。“夫人心善,为夫岂能不知,只是眼下二位兄长都已是杀红了眼,纵使为夫出面,要想劝和也自力有不逮啊,且,尚有曹老贼在旁虎视眈眈,为夫若是过早介入其中,却恐遭其暗算,真到那时,河北危矣。”尽管对袁梅颇有些歉疚,可在大事面前,公孙明却是断然不会有丝毫的妥协,更不可能因儿女情长而误了军国大事,此际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半真半假地敷衍上一番罢了。“啊,这……”公孙明此番言语一出,袁梅可就不敢再说劝和一事了,只是一想到袁家或许将会因此而破灭衰亡下去,泪水当即便止不住地狂淌了下来。“夫人不必担忧过甚,一切不是还有为夫么,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这一见袁梅伤心落泪,公孙明的心当即便是一疼,奈何统一河北乃是争霸天下之所需,纵使有愧于袁梅,他也不可能就此罢手,故而,这当口上,他也只能是无奈地给出了个含糊的保证。“嗯……”袁梅聪慧过儿,此际听得公孙明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便知自己怕是无力扭转公孙明之决断,再要多言,却恐适得其反,无奈之下,虽忧心依旧,却也只能是乖巧地应了一声了事。“夫人放宽心好了,某也算是袁家半子,总归不会让袁家就此没了下场的,好了,不说这个了,用膳罢,可不兴饿着了咱家儿子啊,来,一道走罢。”只一瞧袁梅的表情,公孙明便知其心结其实尤在,可也没辙,只能是笑着转开了话题,搀扶着袁梅便往外头厅堂处行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