轵关径中最不缺的便是木材,故而东恒城中的民房基本上都是木板房,大火这么一起,立马便是冲天之势,纵使隔着数里之遥,都能瞧得个分明,无论是幽州军一方,还是曹军一方,几乎同时发现了城中的异常。“快,都给老子冲起来,高声喊起来,落在最后者,杀!不开口者,杀!脱离队伍者,杀!”火起之际,城南三里处的大道上,一名曹军军侯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厉声嘶吼着,指挥着手下数十名士兵开始了驱赶东恒民壮之行动。“活捉张郃!”“杀啊,休走了张郃小儿!”“杀贼,杀贼,杀贼!”……东恒本非大城,民壮自是不算多,可加上被俘的河东军守备营在内,凑起四千五百余人的队伍还是不难,按理来说,如此多的青壮凑在一起,应是无惧于那数十名曹军士兵才对,奈何众人手中的家伙全都是木刀、木枪,根本不顶用,加之人心又不齐,在曹军将士的刀锋之威逼下,根本不敢反抗,只能按着曹军事先之规定,狂呼乱吼地向东恒南城“冲杀”了过去。“出击,杀光贼子!”于这等暗夜中,大呼小叫的众民壮们闹出的响动无疑不小,乍然一听,与曹军的大规模夜袭并无甚不同之处,至少率部埋伏在城外一里处的达达尔古就没能听出个中的细微差别,这一见大批的“曹军将士”狂冲而来,达达尔古兴奋之余,根本就不曾去细察究竟,大吼了一声,便已率五千步骑冲出了伏击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进了来敌之中。“饶命啊,我等是东恒民众啊。”“我等降了,降了啊!”“自己人,别杀我。”……幽州步骑的冲击力何其之可怕,别说这么群乱哄哄的乌合之众了,便是曹军精锐,也断无法挡住幽州步骑的狂猛冲锋,只一下,便已将东恒民壮们杀得个人头滚滚落地,可很快,众幽州军将士们便已察觉到了蹊跷之处——敌手的战斗力未免太过孱弱了些,没甚斗志不说,口中呼喝出来的竟都是些告饶的言语,这么些表现显然不太对劲!“住手,都住手!”达达尔古虽是乌恒人,可其原本就懂汉语,加之在幽州军中任职多年,早已跟汉族将领无甚区别了的,自不会听不懂那些乌合之众在狂呼些甚,心惊之余,赶忙便要喝令手下将士停止杀戮,倒不是怜悯那些乌合之众的生死,而是在担心乱战中会遭真正的曹军之暗算,急欲赶紧整兵备战。“全军突击,杀啊!”达达尔古的担心自不是没有道理的,其之反应也自不算慢,可惜还是迟了,就在幽州军将士们刚停顿下来之际,暗夜里便已响起了一声大吼,旋即便见司马懿跃马横枪地率部突然杀出,当即便打了幽州军一个措手不及。“稳住,不要乱,贼军不多,亲卫队,跟我来,杀啊!”再如何训练有素的军队骤然在暗夜遭袭之下,都难免会陷入紊乱之中,幽州军自然也不例外,被司马懿所部这么一冲之下,当即便被冲得个大乱不已,一见情形不对,达达尔古可就急了,一边高声嘶吼着,一边拼死率身后的三百余亲卫骑军奋勇向前,与汹涌而来的数千曹军厮杀在了一起。“报,禀大都督,不好了,达达尔古将军所部中伏,目下已被强敌所困,请大都督早发援军。”达达尔古虽勇悍异常,可惜其所部兵马已乱,尽自其率亲卫队在乱军中左冲右突,可依旧难以挽回己方将败之劣势,不仅如此,其本人也被曹军的优势兵力团团围困了起来,自有一名机灵的溃兵紧着策马赶回了自家大营,将消息禀报到了张郃处。“嗯?怎么回事,说清楚了!”张郃本以为自己已然算清了司马懿的诸般埋伏,却万万没想到事到临头,居然会出了如此大的岔子,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赶忙厉声喝问了一嗓子。“回大都督的话,贼军先驱策东恒民壮发起佯攻,达达尔古将军不慎中计,率部杀出,却不料曹军在后趁乱发起强攻,我军措不及防,已大半溃散。”听得张郃有问,前来禀事的那名溃兵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着便将战事之经过简单地陈述了出来。“好个司马小儿,是某小觑了其了,令明,尔即刻率五千骑兵出营,多点火把,驰援达达尔古所部,某自坐镇于此,看司马小儿还能有甚后手。”尽管很是担心达达尔古所部的安危,然则张郃却并未乱了分寸,在他看来,司马懿搞出的这么手连环计之根本目的依旧在己方的粮秣辎重上,有鉴于此,张郃虽是决意派兵前去救援达达尔古所部,却并未因此而放松了警惕之心。“末将遵命!”事态紧急之下,庞德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恭谨地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中军大帐,点齐了五千精锐骑军,高举着火把,呼啸着从简陋的临时营地里狂冲而出,有若一道火龙般绕城而过,径直向喊杀声震天响处冲杀而去。“跟我来,突击,突击!”幽州军临时大营的侧后方两里不到处的山林中,早已埋伏多时的胡平一瞧见幽州骑军呼啸出营,立马便率部借着幽州骑军的马蹄声之掩护,悄然潜行到了离幽州军后营不足一里之处,眼瞅着再往前,便有着暴露行藏之可能,胡平可就不打算再迁延了,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哈腰便翻身上了马背,率部就此狂冲而起,势若奔雷般地便向幽州军后营杀将而去。“敌袭、敌袭……”曹军骑兵尽管只有八百骑,可在这等时分突然杀出,声势也自当真不小,把守后营的幽州军将士们当即便被惊动了,刹那间,狂呼声与告急的号角声便已是暴然狂响成了一片,营中人影绰绰间,似乎已然乱作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