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县虽临海,打渔为生者自是不少,可要说到航运业么,那自然是没有的,当然也就没有码头等基础设施的存在,纵使海岸线漫长且近岸深水处不少,奈何幽州军的主力战舰与运输舰皆船身庞大,要想找个合适的地点靠岸装卸显然不是件容易之事,然则对于有备而来的幽州水师舰队而论,不过只是稍繁琐了些罢了——舰队方才刚停稳,数十艘中小型战船便已靠上了那些大型运输船,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起中,大批的幽州军步兵顺着船舷处垂下的绳梯上了接应的中小型战船,在向导的指引下,很快便靠上数处水深的岸边,就此开始了紧张的登陆行动。“管使君,您可还好?”哪怕黄县城离着幽州军的登陆地点就只有四里之距,一个打马冲锋便能杀到,然则随第二拨士兵抢滩登陆的司马懿却根本不曾将黄县的守军看在眼中,也就只安排了三百余将士作为警戒力量,至于他自己么,则是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小马扎上,一派风轻云淡状地坐观手下将士紧急抢登,直到几名士兵搀扶着脸色煞白不已的原东莱太守管统上了岸,司马懿这才起了身,疾步迎上了前去,满脸关切之色地发问了一句道。“还、还好。”管统虽不到四旬,尚在壮年,可毕竟只是一文人而已,哪曾经历过这等海上之颠簸,五日行船下来,早不知吐过多少回了,这会儿哪怕是上了岸,腿脚依旧是软着的,然则身为即将上任的东莱太守,哪怕身体再如何不舒服,管统都得强撑着体面不跌。“那便好,我军登陆恐还须得一个半时辰,如此算来,到兵进黄县之际,怕都得到申时前后了,左右时间尚久,管使君不妨先在左近帐篷里好生休整一番,到进兵之时,末将再通禀管大人也就是了。”自投入幽州军之后,司马懿此番可是初次领兵作战,正值意气风发之际,纵使如此,生性谨慎的他也自不曾得意忘形了去,言语间对管统这个目下还是光杆司令的东莱太守依旧持礼甚恭。“这……也罢,那就有劳仲达老弟了。”管统虽很想保持住一郡太守的体面,奈何身体实在是支撑不住,略一犹豫之下,也自不得不领了司马懿的好意……跨海作战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是件容易之事,哪怕幽州水师的前身辽东水师没少这方面的训练,也曾在渔阳大规模登陆作战过一回,说起来也算是有些经验了的,可此番登陆依旧花了足足两个多时辰,才算将四千步兵、一千骑兵全都弄上了岸。“来了,快看,贼军杀来了……”全军上岸之后,司马懿一刻都不再耽搁,这一整顿好队伍,立马便率部径直向黄县东门开拔而去,一见及此,城头上的守军以及临时征召来的民壮不由地便起了阵骚乱。“大家都别慌,贼军兵马不多,我等又有城墙为依,天已将黑,守到日落,贼军必退,明日一早,使君大人的主力便可赶回,到那时,管叫贼军有来无回!”生力军早被程琦给带走了,如今留在城中的半个营军卒都是老弱病残,至于临时征召来的青壮么,虽多达近两千之数,可都不曾经过训练,尽是些渔民农夫,骚乱一起,军心顿挫,好在负责守城的县尉郑明翼反应快,及时站了出来,朗声安抚了众人一番,这才算是勉强稳住了阵脚。“全军止步,就地列阵!”四里之距并不算太长,哪怕幽州军步骑的行进速度并不算快,可也就只花了一炷半香的时间,便已进抵了离城一里之处,司马懿并未再驱兵向前,而是一扬手,就此下了道将令。“嗡……”司马懿手下这支幽州军并非步军系列,而是隶属于水师的陆战部队,尽管成立时间不长,可经严格之选拔与训练,早已适应了海上之颠簸,哪怕此番乘船远航了五日时间,精气神都不曾受太大的影响,于列阵之际,速度奇快不说,军容也自鼎盛无比,一见及此,城头上的守军将士顿时不自觉地又起了阵骚乱。“司马将军,且让本官先去城下一试可成?”列阵方毕,这都还没等司马懿下令攻城,就见面色兀自煞白的管统已策马从后头行了上来,冲着司马懿便是一拱手,客气地出言请求了一句道。“这……也罢,末将这就派一营兵保护使君大人前去好了。”司马懿其实就是在等着管统说这么句话,只不过在下决断之际,司马懿还是故作为难状地犹豫了一下。“不可,人一多,却恐有变,就本官一人前去便好。”管统虽是文人,可胆略却是超人一等,并未接受司马懿的好意,丢下了句交待之后,昂然便策马行出了本阵,单人独骑地便往城下行了去。“管县尊?是他,快看,是管县尊来了!”“呀,真是管大人。”“管青天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我黄县有救了!”……管统在袁谭手下时,曾被提拔为东莱太守,然则不过只是虚任而已,概因那时的东莱郡已然落入了曹军的手中,可在此之前,管统却曾在黄县当了足足四年的县令,其为官清廉,又体恤爱民,于民间官声极佳,城头军民泰半都曾受过其恩惠,此际一见管统策马而来,众人顿时便全都激动地乱议了起来,对此,先前还在不断出言安抚军心的县尉郑明翼竟是不曾出面制止,至于正牌县令程荣么,此际兀自躲在县衙里瑟瑟发抖着,根本不在城上,于是乎,满城头的军民全都哄闹个不休,本就不高的战意至此已是荡然无存了去。“管某在此,不知城头是哪位将军领兵,还请出来一叙可成?”管统慢悠悠地策马前行着,一直到了离城不足二十步的距离上,方才勒住了座下的战马,不慌不忙地冲着城头便是一拱手,朗声招呼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