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禀丞相,不好了,我军中伏,几近全没,张绣将军战死,末将……”自将张绣派去劫粮时起,曹操便有些个心神难安,始终觉得此番出战恐会有意外发生,几番打算派人去将张绣所部唤将回来,可每每命令到了嘴边,侥幸心理又不免大起了,迟疑来迟疑去,时间就这么飞快地流逝着,似乎一转眼间便已到了天近黄昏时,翘首以盼的曹操终于等来了一名浑身浴血的校尉,带来的消息么,恰恰正是曹操最为担心的噩耗。“什么?怎会如此,尔给老夫说清楚了!”这一听张绣败亡,曹操急怒攻心之下,双眼顿时暴突而出,也没等那名校尉将话说完,便已是狂跳而起,一把拽住那名校尉的胸甲,一边猛力推抖着,一边气急败坏地狂吼了一嗓子。“丞相息怒,丞相息怒啊,今日午间……”见得曹操暴跳如此,赶回来报信的曹军校尉登时便慌了神,哪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将午间一战的具体经过详详细细地陈述了一番。“啊……气煞老夫了!”曹操本就极擅军略,这一搞清楚了中伏之经过,又岂会不知这等战果明显就是幽州军一方处心积虑之所致,一想到自己千防万防,到了底儿还是中了公孙明的诈降之伎俩,心火顿时便狂燃了起来,羞恼已极之下,偏头疼的老毛病当即便又复发了,只见曹操一把将那名倒霉的校尉推倒在地,仰天便是一阵惨嚎,末了更是抱着头直跳脚,这等情形一出,帐前亲卫们登时便全都慌了神,赶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曹操紧急架入后账去了……“呼……”戌时末牌,夜已深沉,昏迷了数个时辰的曹操终于长出了口大气,紧闭着的双眼也自微微地睁开了一线。“明公醒了。”“明公。”……曹操这么口大气一出,正自安静等候在行军床前的众文武们顿时便全都激动了起来,一时间招呼之声便已是噪杂成了一片。“唉……宣德(张绣的字)惨死,皆老夫之过也,老夫心疼啊,呜呜……”众文武们这么一呼唤,曹操的双眼立马便睁开了,然则他并未理睬众人的激动,一声长叹之下,便已是嚎啕大哭了起来。张绣在曹营中其实并无甚人缘,无他,这厮数次与曹军交战,斩杀过不少曹军将士,曹操的长子曹昂以及绝世猛将典韦都是死于张绣之手,哪怕在官渡之战中,张绣雪中送炭了一回,曹营文武们对张绣也自没太多的好感,也就是曹操格外恩宠着张绣,若不然,众文武们早想方设法干掉张绣了的,当然了,没好感归没好感,而今曹操既是如此伤感哭泣,众文武们不管出自何等心思,那都是得陪着哭上一场才成的,于是乎,满大帐里顿时便是哭声一片。“逝者已矣,明公还请节哀。”旁的文武们或许不会怀疑曹操这等恸哭的真伪,可以郭嘉对曹操的了解,又岂会不知曹操此等做派不过是在演戏罢了,目的也简单,除了是在收买人心之外,更多的则是要提防幽州军那头拿张绣之死来做文章,对此,郭嘉心中虽是暗笑不已,可表面上还是作出了副伤感的样子,陪着众人一道飙了阵眼泪,直到见曹操明显有些演过了头,这才紧着出言进谏了一句道。“唉……老夫悔啊,若是老夫再谨慎些,宣德也不致遭此劫难,是老夫对宣德不住啊,来人,拟文,老夫要具本保奏宣德为定侯,着其子承袭此爵,加封五百户,全军即时起,为宣德举哀三日。”曹操的演技自是相当的了得,这一有了郭嘉的打岔,他立马便来了个顺坡下驴,立张绣为典型,借此好生安抚了众文武一番。“丞相英明!”俗话说得好:瓦罐难离井口破,将军难逃阵上亡,在如今这等战乱年月里,自是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躲过杀身之劫难,如此一来,死后之哀荣如何也就成了众文武们不得不考虑的事情,而今曹操肯如此厚遇张绣,不单不罚其兵败之责,反倒给出了如此高的礼遇,众文武们感同身受之下,原本因兵败而低落的士气自也就狂涨了起来。“老夫乏了,奉孝、文和留下,其余人等都先回罢。”戏演到此处,也就算是差不多了,再演将下去,哪怕曹操演技再好,也不免有些吃力了,唯恐穿帮之下,他自是不愿再多留众人,但见其有气无力地挥了下手,便已是就此下了逐客之令。“诺!”众文武们都已在中军大帐里站了数个时辰了的,到了此时早已是又困又饿,此际听得曹操这般下令,又岂会有甚异议,齐齐应诺之余,鱼贯着便都各归本部去了。“奉孝、文和,此番之败皆老夫之过也,可恨那公孙明小儿竟敢使这等诈降之下作手段,此仇不报,老夫誓不为人!”众人方才一退下,曹操便已猛然坐直了身子,咬牙切齿地便赌咒了起来。“此事其实不难,那王琦既是在诈降,吕旷所谓的归降怕也是在使苦肉计,既如此,那就有可利用之处。”贾诩显然早就料到了曹操急欲报仇之心理,心中早已盘算停当了的,这不,曹操话音方才刚落,他便已紧着给出了个建议。“嗯?莫非那蒯异度也暗中与公孙小儿有所勾搭不成?”贾诩此言一出,曹操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缩,无他,真若是吕旷也是在诈降,那蒯越在其中的作用可就真有大问题了,若光是蒯越本人有问题倒还没事,倘若此举是出自刘表的授意,那后果怕是不堪设想了去——此际曹营所有的主力可都在黄河防线上与幽州军隔河对峙,若是刘表突然挥师北上的话,曹军腹背受敌之下,又岂有幸理可言,一念及此,曹操的心顿时便乱成了一团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