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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太有喜了,身孕已足三月。
王华高兴不已,恨不能逢人便要说一说。
他与王太太年少夫妻,十分恩爱,早年曾被家里逼着纳过一房妾室,可待举家入京之后,便将那妾室留在了余姚祖宅中。
夫妻二人只王守仁一子,多年来再无所出,王华从未说过什么,可王太太心中却一直盼着能再添一个孩子。
但事以愿违,这些年来她暗下不知试了多少偏方,又百般调理身子,可都迟迟不见动静。
如今她已三十有二,本都渐渐认了命,对此事不再抱有希望,可谁知偏在此时,忽然有了身孕。
这自然是一件值得庆贺高兴的喜事。
可这一日,王守仁却不知因何,挨了顿打。
张眉寿和苍鹿闻讯赶到时,他正趴在软榻上,一副生无可恋的神色。
在小伙伴的一番细问之下,他才满脸窘迫地说明了事情经过。
原是王太太自有孕以来,便盼着能得一个女儿,凑成一个好字。
隔壁张家的蓁蓁丫头实在招人喜欢,她已眼热许多年了,也想拥有一个。
于是,王太太每日都要在小佛堂里烧香祈祷。
可王太太今日才从一名下人口中得知,自己每日将香插入香炉中离去之后,儿子后脚便溜进了小佛堂中,将她的香给掐灭了!
王太太脾气本就不妙,如今又值有孕在身,得知此事后,二话不说便将儿子打了一顿。
“伯安,你为何要这么做?”苍鹿语气愕然不解。
这样的儿子,换作他,他也想打。
“……我才不想要妹妹,我想有个弟弟。”王守仁叹气道:“妹妹既不能继承家业,也不可替王家传宗接代……说不定还得让我宠着她,让着她。”
且宠妹妹的瘾,这些年来,他在蓁蓁身上已经过足了。若此时再添一个小他整整十一岁的妹妹,那他便只剩下头痛了。
张眉寿忍不住笑道:“旁人恨不能少个兄弟继承家业呢,你倒好,偏偏与旁人不同。”
“近年来,我随师父悟道修心,想法较先前多有改变,我时常想,若是有个弟弟便好了——到时我想做些什么,也能随心些。”
苍鹿有些不安地问道:“你莫非想要出家不成?”
“不知道呢。”王守仁一副万事随心的语气:“师父说,修行未必非要脱离红尘,我如今自悟着呢,谁知来日会如何?”
张眉寿听得笑了笑。
上一世,伯安哥也是如此沉迷修心二字。便是成亲,也拖了许久。不情不愿之余,又觉得愧疚,觉得自己耽搁了人家。
这一切的根由便是因为——王家伯母如愿生了个姑娘。
“且我母亲放了狠话呢,说是若她当真生了个儿子,便要将这笔账算我头上——就连我那立场不坚的父亲也跟着说,到时定跟我没完。”
王守仁一副“当真是造孽”的无奈神情。
苍鹿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还是多烧烧香,求上天赐你一个妹妹吧。”
王守仁怏怏不乐地道:“我挨打之后,已开始求了……”
志向虽然宝贵,可抵不过狗命要紧啊。
张眉寿笑眯眯地道:“且放心,你此番所求,定能如愿的。”
……
立夏当日,有客至张家。
宋老爷子宋成明从苏州远道而来,身边带着大孙子宋福瑜和二孙子宋福琪。
“外祖父,怎不见三表弟?”张眉寿下意识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