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这等人家,岂会不知仆从告发主人须受责罚,他们这做,分明是早做好了要十一断送性命的打算!
“为了一句证词,你们就能这般轻贱人命吗!”
在官差的钳制下,他红着眼睛朝着张眉寿和范九质问道。
范九微微叹了口气,经过他身边时,低声说道:“邓公子怕是有所不知,此番十一是擅自做主前来,并非受人胁迫。”
他不是为谁解释,只是曾经主仆一场,他不愿事到如今邓誉眼中所看到的还都只是自己的偏见。
有些人,总要经历过挫折才能改变。可如邓家公子这般,若所见只有挫折和欺骗,就必会被磨碎。
邓誉闻言,整个人都僵住。
十一……竟是自己要来的?!
为何!
他为何要拼死来指证自己?
不……
那不是指证……
若不是十一及时出现,他应当会顺着张眉妍的话撒更多的谎,将自己置于更加艰难的境地——
十一是在帮他!
阿荔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向自家姑娘小声地说道:“害了那小厮性命的,分明是他自己吧……现如今还不知错,眼瞎心瞎至此,倒是怪不得旁人……要奴婢说,当年在保安寺中,姑娘就不该帮他,合该叫他淹死了才干净呢,也省得害人害己。”
她声音不大,只有只字片语传入邓誉耳中。
当年,保安寺……帮他?!
邓誉脑中一阵轰隆作响,忙转头看向张眉寿主仆。
他张口要追问,却被官差拖着离开了此处。
张眉寿则不解地向阿荔问道:“什么……当年保安寺之事?”
“姑娘,您忘了么,您约是五六岁那年,偷偷跟着柳氏他们一家出门去保安寺上香——您带着奴婢偷跑去玩儿,咱们在后院中遇到了邓公子,那时邓公子同小厮走丢了,遭荷塘边的生石灰迷了眼睛,险些跌入塘中……”
张眉寿听得微微皱眉。
隔了两世,她倒是不大记得此事了。
“是姑娘让奴婢拉住了他,姑娘还替他清理了眼睛——”
只是邓公子那时小小年纪,仗着大了她家姑娘几岁,已是要常常出言教训她家姑娘,又爱向她家老爷太太告状——当日她家姑娘是瞒着太太出的门,见邓公子瞧不清人,便也故意没出声。
“这件事情似乎没旁人知道,奴婢也不曾放在心上,就是方才忽然想到了……”
觉得气不过,就提了一嘴。
张眉寿思索了一会儿。
她当时究竟是如何想的?
大约只是年幼心善吧。
“蓁蓁,方才我说的可好?”王守仁瞧见了她,凑过来悄悄问道。
张眉寿轻咳一声,点了头。
“甚好。”
虽然她在马车里根本没听着,但盲目的吹捧,也是灌溉友情的一种方式。
此时已退了堂,有人留在原处指点议论着,有人结伴离去。
柳荀与文竹,及邓誉,均已被押入天牢,听候处置。
至此,除了邓誉究竟是伪证还是同谋,此一点还须细查之外,这件案子已算是水落石出。
张峦和张敬走了出来。
张眉寿此时却转身,看向十一受罚之处,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向范九说道:“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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