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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画乃是王大人挂在外书房中的那一幅,他觊觎很久了,可王大人始终不肯割爱,连他上手摸一摸都像是要掉块肉似得。
眼下竟就这么乖乖送来了——呵,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次日,柳一清带着夫人前来作客。
且还捎带了家中养了五年的老母鸡两只,特地交待要让厨房现杀了,给张贤弟熬鸡汤补身子。
再隔两日,又送来几条黑鱼,再三强调是自己亲自钓来的,务必要让张贤弟尝尝鲜。
如此情形,直叫宋氏想到了自己坐月子时的待遇。
刘大人更不必提,每日上门赔礼且不说,还日日准时前往工部等张峦下值——走到半路或拉着人去吃茶,或去买点心,勤快程度比拐女婿时更胜一筹。
苍千户不善言辞,多是靠送东西来表心意。
可送东西,也不好没有由头,无端端地送,显得过分突兀。
于是,每逢节日,必要携礼上门,自己不得空,就使苍鹿带着家仆前去。
因觉得节日不够用,干脆连节气也不错过。
如此半年下来,直叫张眉寿忍不住惊叹——只有想不到的节日,而绝没有苍家伯父漏送的礼。
中秋后,天气一日日开始凉了。
用罢晚食,宋氏难得清闲一会儿,便叫丫鬟搬了椅子到院中,和丈夫坐在院中赏月。
丫鬟们摆好瓜果茶水之后,便识趣地退去了一旁。
张峦对月做了首诗,逗得宋氏笑出声来。
夫妻二人又说了会儿家常。
说着说着,宋氏讲到了丈夫身上。
“我瞧着这半年来,前前后后地可是将王大人他们忙活坏了,你也是时候松个口,改改脸色了——人家都是诚心赔礼,你怎好一直这般端着?”宋氏劝说道。
“可不是我求着他们做这些的。”
张峦惬意地靠在椅背上,语气轻松地道。
宋氏嗔了丈夫一眼:“分明早已经消气了,还在这装模作样个什么劲儿。”
张峦笑着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芩娘你这双慧眼。”
他确实早已消气了。
可当时想了想,若自己太过好哄,未免会叫人觉得他太没有尊严,再被看轻了去——俗话说得话,太容易得到的,通常都不被珍惜。
于是,他决定再晾一晾好友们,尤其是王大人那个处心积虑的骗子。
但如今晾着晾着,心中无气之下,倒不自觉享受上了这种生活。
好友们处处为他考虑,遇到难处,无需他开口,几位大人就已经在前面抢破了头;
而且说出来的话一个更是赛一个好听,生怕惹了他半点不高兴;
更不必说那些未必贵重,却总是格外合他心意的礼物吃食什么的……
“当心架子拿得太高,回头自己没了台阶下。”宋氏直截了当地交待道:“三日后是刘大人家小孙子的满月宴,礼我已经备好了,到时你随我一同去。”
张峦叹了口气,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妻子一记冷眼扫了过来。
唯有连忙道:“好好好,我照做就是了……”
宋氏收回了视线去。
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