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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睡柳,死不睡杨。
连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狗剩一问三不知。
给狗剩打棺材的,也是个外行,合该找个师傅好好学学。
“棺材是我自个拿着锯子做的,你看我们村口的那几颗大杨树,又粗又高又直,瞧着没啥问题,咋就不能做棺材了?”狗剩振振有词,试图说服我。
那排白杨树的确长得好,但杨木棺这事说不过去。
随便抓个人问问,都知道杨树生长周期短,几十年光阴便长成,但作为木材,杨木质地轻薄脆弱易腐烂,棺材是亡者的房子,才住几天房子就塌了,换谁都不能安生。
“如果想让二狗子早点入土为安,就换口棺材。”
狗剩顿时哑火。
然后,他蹲到门槛上抽闷烟。
我绕着棺材转了圈,没好意思喊开棺,不信二狗子说没就没了。
如果二狗子逝世是真的,那引我来张家村的是谁?
目的是什么?
难道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可我身上也就一身修墓匠的本事值得惦记。
稀奇古怪的猜测纷至沓来,一向睡眠不错的我辗转反侧,反常地做了个被狗撵的噩梦,醒时满头大汗小腿哆嗦,跟真跑了似的。
狗剩不在家,给我留了两素包子。
在村子溜达两圈,收获一群大婶的热情招呼,我看见条眼熟的大黄狗。
两尖耳朵,黑亮眼,一身油光水滑的黄皮毛,四肢健壮有力,一看就是条好狗,如果它不对着我龇牙咧嘴的更好。仔细看了两眼,破案了,这狗就是梦里追着我撵的那条。
“我家大黄特别凶,你逗它被咬了,我不会赔偿医药费。”
试图逗狗被抓,我讪讪地收回手。
说话的是个圆脸圆眼睛的姑娘,板着脸也显得很可爱。
“你不是村里人。”
“我是二狗子的朋友,受他邀请来做客的。”
“你上哪受二狗子的邀请?我亲眼看着二狗子咽气的,是不是狗剩教你说的胡话想哄我回去?你告诉他,就算天塌了,老娘也不会跟他过了,他那屋就不是人呆的。”一听我提到二狗子,张花破口大骂,抄起扫帚赶我,那只大黄狗跃跃欲试。
我拔腿就跑,这一幕熟悉得伤心。
救了我的是个大背头的老人,穿着旧时的长衫马褂,笑眯眯的。
大黄狗瞧见他,呜咽着夹着尾巴溜了。
被老人领着在张家村转了圈,所有人看我都像动物园里的猴子,好奇,探究,贪婪,刚入村时那股感觉又出现了。正当一大婶想搭话时,张花突然出现,直接将我蒿走,塞进狗剩家。
“在狗剩家好好呆着,别瞎出去溜达,否则连自己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天暗了就赶紧带上东西走,晚了就走不了。”
说完,张花将门一关,上了锁。
百思不得其解地挠头,这村里的人怎么怪怪的,我揣着手,既然出不去那就到灵堂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