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人是救回来了，不过修为却是废了，如今无尘师尊连宗门里一个筑基小童也无可奈何，金丹长老即便是想要帮他，也是极为艰难之事，恐怕，无尘师尊要受一段时间的委屈了。

她扬唇笑了一下，转过身决定回自己的院子。

殊不知身后的男子即便没有灵力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他叫住她：“可是弟子顾花微？”

顾花微回眸，对上了无尘的眼睛，那是一双非常明丽而淡然的眼睛，即便是身处艰难境地，他依然没有露出半分的自怨自艾，顾花微倒是佩服他的秉性。

“正是弟子，”顾花微并不想落井下石，走到他身边，道：“见过师尊。”

听到她的话，帝殇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不必再唤我师尊，我现在形如废人，如何还能担当师尊的称谓。”

顾花微的眼睛里没有笑意，“您是宗门的师尊这是无可更改的事情，师尊无需妄自菲薄。”

帝殇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意思。

只是他的唇角苍白的可怕，有种不可名状的薄削：“今日这一切不过是我咎由自取，该得的报应，现下叫住你，不过是想同你说几句话。”

顾花微点了点头：“师尊有什么话直说便可。”

无尘唇角微扬露出个笑容来，这一次笑的温柔明媚，不似那曾经孤身独立的师尊，倒像是凡尘中的普通男子，摘下了男主光环的他，变得平淡，而温暖。

“我一直对你心怀愧疚，却并未真正的致过歉意，现在便是想同你说一声亏欠，愿你不要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好好的生活。”

他的话很轻，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过往在他的嘴里不过一句话的事情，若是在之前，顾花微必然是要用尽全力的噎他一句：如果这世上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或者是：师尊这般大人物用得着和我一个小小的弟子道歉？简直是贻笑大方？甚至还有：师尊觉得做过的所有事情，仅仅一个道歉就可以一笔勾销的么？为免也太过虚伪，太过高看自己！

她可以用世上最恶毒的话来诅咒他，来让他生不如死，可是在这一刻，他深陷囹圄，周身也没了顾倾城的陪伴，暗自察觉到世事的变迁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不需要这样刻薄。

她刻薄的过了很多日子，让别人难过并不是她的本意，与其心含怨恨，她更想没有芥蒂的活着。

她已经自我惩罚了很多年，她不想继续下去。

“师尊不必觉得亏欠，”她轻笑一声：“这就是我的命运，是我应该经历的劫数，我愿意承担我的命运，也熬过来了，说这些都是徒然。”

她虽然不恨，但也不想太过大度。

“师尊相信命运吗？”

“......”

“命运说起来就和天道一般，你伤害过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终有一日，宿命会将这一切如数的反诸在那人的身上，这就是因果报应，是无法逃避的。”

“......”

“师尊已经落得这般下场，想必也是天道轮回，弟子并不觉得怨恨，相反弟子已经学会放下。想必师尊也能很快放下才是。”

她说了几句话，帝殇就已经变了颜色，他以为她会斥骂或者诉苦，然后他会心安理得的让她平复，可是她早就不是刚上月牙峰的土包子了，与其让他在这里自我满足，她更想拆穿他的目的。

“师尊做过的事情并非无心，所以，弟子并不觉得能不能原谅师尊，师尊好好的养身体罢。”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再理会帝殇，转身离开。

帝殇嘴角的笑意散了个干净，看着她的背影暗叹一声，她没有说一个字来谴责他，却是对他最大的责备。

诚如她说的话，他所做过的事情并非无心之失，是故意为之，便不要在这里不要脸的请求原谅，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恨过他，何谈原谅？

他闭上眼睛，面上疲倦而感伤。

青衣小童见他这般，急切的询问：“师尊可是觉得不舒服，若是不舒坦，弟子这就立刻叫长老来。”

他摇摇头，“不必了，扶我回房休息罢。”

小童点了点头，扶着他进屋，他回头看了一眼顾花微离开的位置，心里的一个疙瘩终于放下来。

顾花微告诉他这是天道报应的时候，实际上是在提醒他，他是在为曾经做过的事情赎罪，而她已经好起来，他不会受到多长时间的桎梏，报应会到头，劫数会过去，总有一天，他还会是九国境内，诸天万界，芸芸众生里，高高在上的师尊。

现在他无牵无挂，不怕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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