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流动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这个香气是龙若兰独有的,清淡而悠长,从不刺激人,总让人觉得舒服,正如同龙若兰一般。
龙游虚轻轻打开青羽帷幕,二人进入后堂,仍是清新干净,幽香愉悦,后堂中有一方锦榻小床,金纹碧纱帐束在床前,床上整齐地摆着沉香枕、兰花被,枕头旁边放着一个小小泥塑玩偶,正是一个小狗模样。
龙游虚步履维艰,缓缓走上前,哆嗦着手将泥塑小狗拿起来,他嘴唇颤抖,满脸的皱纹更加深刻,想要说话,心中却如万山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龙游虚将泥塑小狗紧紧抱在胸口,老泪纵横。
他仿佛看见龙若兰就在眼前,眉目如画,正坐在旁边笑着:“爹爹,你送我的小狗儿真丑,不过看在爹爹面子上,我就收下吧。”
龙游虚又仿佛看到,初长成的爱女笑道:“爹爹,兰儿新学了一个舞,跳给爹爹看看吧。”
璎珞流转,舞动翩跹,龙若兰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她笑着,她说着,她闹着,多么快活,多么高兴!
龙游虚再忍不住,心如万刀切割,痛哭道:“兰儿——兰儿——”
龙腾在身后,心中也悲痛难忍,取出怀中那枚赤金龙镯,深情地抚摸着。
这时,只见赤金龙镯上发出一道红光,射向床前的金丝碧纱帐上,帐上光芒涌动,竟然浮现出龙若兰的身影。
二人先惊再喜,接着又是无尽的悲痛,这身影并不是龙若兰复活,而是她临死前留下的虚影。
只见金丝碧纱帐上,龙若兰缓缓转过身体,眉目间带着点点忧愁,但仍展颜微笑。
她上穿百花万红衣,下穿金丝凤凰裙,脚上一双彩玉灵云履,头上插着九彩璎珞钗,发髻间戴着合欢白玉环。双目如秋水之波,朱唇似樱花初绽,琼鼻云鬓,面容如玉,又好似万桃开花,千梅堆雪!
龙若兰伸玉指,理云鬓,莞尔一笑,露出熟悉的俏皮神情。
龙若兰开口道:“爹爹、腾郎,我是兰儿呀。”
这熟悉的声音,如清泉叮当,似明玉作响,带着俏皮和亲切,让龙游虚、龙腾二人瞬间落泪。
龙若兰接着笑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看兰儿的,对吧?我应该没猜错。”
二人此时都痛哭地说不出话来。
龙若兰轻笑道:“兰儿今天只有一桩心愿,便是要给腾郎、爹爹看看我的衣衫,这可是兰儿亲手缝制的,从没有给别人看过。”
“我想着,等有一天我穿上这衣衫,让爹爹牵着我的手,将我送出。我想着,腾郎用九万大仪仗将我迎走。我想着,爹爹和腾郎一定会高兴的大笑。我想着那一天将会多美好呀——”
“我想着——”
龙若兰说着说着,不禁声音低哑,眼角流出泪水:“我多盼望这一天快点来到呀,我多想——”
龙游虚、龙腾二人已经泣不成声。
龙若兰接着伸手擦掉眼泪,又笑道:“不过也没关系,今天我将这衣衫穿上,给爹爹、腾郎看过,我的心愿也算达成了,便当今日是我的喜日。爹爹、腾郎可不要哭哦,今天是兰儿此生中最好的日子。”
龙若兰转了一圈,身上玉石摇动,发出悦耳的响声,笑道:“爹爹、腾郎,兰儿穿这衣衫好看吗?真想听你们说说,可是没有机会了。”
龙若兰又道:“好了,兰儿要走了,以后不能陪在爹爹、腾郎身边,你们要答应兰儿,一定要好好的。兰儿听说,世有千万轮回,彼岸花有千万开落,说不定轮回流转,我们又能在别处相见,到时候若是兰儿不记得你们了,千万要记得提醒兰儿哦。”
龙游虚已经哭倒在地,龙腾泪流不止,疯狂锤动自己的胸膛。
龙若兰莞尔一笑:“兰儿最后再给爹爹、腾郎跳一个舞吧,再见了,兰儿走了,再见了,再见了——”
九天神女动,天上仙姬舞,明玉叮当穷尽天地美妙,红袖挥舞胜过万千霓虹。彩凤绕体飞,金花遍地开。巧笑一声,万古难忘;展颜一面,仙神失色。眉眼如波,传动千万情;娇体似柳,翻转动人意。
屋外微风吹拂,白玉风铃再次“叮当叮当”响起,碧纱帐上龙若兰舞姿越来越虚幻,最后消失,在碧纱帐上凝成一副图画,那是龙若兰最后的舞姿。
龙游虚已经哭昏过去,龙腾眼泪已经流尽,从双目中哭出血来。
龙腾望着龙若兰最后的绝美身影,耳边还回荡着龙若兰最后的话:“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
龙腾多希望这舞姿永远不会停下来,多希望这声音永远不会停下来!
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
龙腾缓缓站起来,此时窗外风动,正将一片洁白花瓣吹拂,顺着绮窗飘进房中。
龙腾伸手拾起花瓣,抬头看去,见窗外正生长着两棵白玉兰树,两棵树相互依靠,不分彼此,此时正是花开茂盛,枝叶间一片白玉琳琅。龙腾伸手一探,从两棵树上各采了一支白玉兰花,接着将前堂红陶水罐取来,拿出原先凋零的白玉兰花,将这两支新花插在其中,放在碧纱帐前。
远处的风还在不时吹着,窗外两颗玉兰树枝叶连理,花开芬芳,宁静的天地见证着数不清的喜怒哀乐,但只是沉默。
泣不能书,写完不敢再看第二遍。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妈的(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