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大会长？”
“嗯？”
“我真心悔过了，不会再在校内做生意了。所以，你真的没必要跟着我……我真的不会再犯了！”
“我没跟着你，只不过我也要去校门口，顺路罢了。”
“哦？这样啊……”
又过了一会儿。
“凌寒枫学长。”
“嗯？”
“已经出了校门了。”
“哦，我知道。”
“那你还跟着我？”
“没跟着你，顺路而已。”
“……”
又过了一会儿。
这次我啥都不想说了，只想哭——大哥，你跟着我到底想干啥？来句痛快的行不行？
凌寒枫还真说了：“你随意，我就是无聊出来看看。”
我发狂：“学院里还办着活动呢！你堂堂一个学生会会长，不好好去坐镇指挥，跟我这个二道贩子跑出来是要闹哪样！”
“有副会长坐镇就够了。”凌寒枫顿了顿，说，“以后挑大梁的人，就是他了。”
我噎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学生会的副会长是一位高二的学长，如果没有意外，下一届学生会会长就是他了。凌寒枫是在暗示，他很快就要卸任学生会会长吗？因为他不久后就要出国了？
心像被揪了一下，我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下午的情况和上午一样，纸玫瑰的销售十分火爆。虽然我一开始有点在意凌寒枫的旁观，但忙碌起来后，我很快就忘了这茬，沉浸在赚钱的快|感中不能自拔。
“先生，您的女朋友真漂亮，不为她买朵玫瑰花吗？”
这次被我拦下的又是一对情侣，看到我手中精致的纸玫瑰，女子眼中立刻流露出欣赏和羡慕的神色，但她的男朋友却嫌恶地皱了皱眉。
“不买不买，不能吃不能用，还浪费钱。”男人边说边拽着身边的女友准备绕道走，“看什么看？想要自己回去编。”
我微微皱了皱眉：“先生，您为什么不问问您女朋友的想法呢？”
“你们这些卖花的真的很烦！掏钱的人是我，我买不买关你什么事？让开！”
刁蛮的顾客遇到过，火药味这么重的今天倒是头一例，擦肩而过的时候，我还能感到那位女子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玫瑰。正为她感到不值时，一个黑影突然从我面前掠过，手里的纸玫瑰已易了主。
“前面的小姐，请留步。”
在我的目瞪口呆中，凌寒枫把刚才从我手中抽走的纸玫瑰递给了那位小姐：“这支玫瑰送给你。”
喂！那可是我的玫瑰！你居然白送？
女子满怀欣喜地接过，她身边的男人立刻不乐意了。
“喂，小子，你什么意思？”那人怒气冲冲地说，“怎么，撬我墙角？找死吗？”
无惧于对方的凶神恶煞，凌寒枫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微一笑：“美好的东西值得被温柔对待，您的女朋友完全配得上拥有一支美丽的玫瑰，如果她空手而归，任何人都会不忍心。您觉得呢？”
男人动了动嘴，愣是没说出话，他转头去看女朋友，女子也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别过了头。
男人脸上终于挂不住，讪讪地掏出了钱包。
“不就几支纸花嘛，我买……我买还不行嘛！”
目送这对情侣离开，一转过，我立刻狠狠一拍凌寒枫的肩。
“看不出来，你挺有天赋啊！”我感叹，“跟我混，一起卖花，钱咱们三七开，怎么样？”
凌寒枫挑挑眉：“我七你三？”
“……大哥，材料是我出的，花也是我编的，你要不要这么黑啊！”
凌寒枫笑了笑，拿过装纸花的布袋，在裏面翻了翻，问：“就剩这些了吗？”
“是啊！”还剩将近二十朵，按照之前的速度，两个小时左右大概就能卖光。
“别卖了。”
我立刻用“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瞪他。
“我是说，别卖给别人了，剩下的，我买了。”
“啊？”我没反应过来，“你买这些纸花干什么？”
凌寒枫露出好笑的神情：“那你圣诞节来卖这些纸花干什么？”
“我是卖给需要送花的人……”我突然一顿，不可思议道，“你、你不会是买了打算送人吧？”
凌寒枫眨眨眼，表示默认。
“哈哈，别开玩笑了，你又没有女朋友，你……”
我突然笑不出来了。
凌寒枫……莫非已经交了女朋友吗？
没有发现我的反常，凌寒枫指了指布袋，又一次询问：“你到底卖不卖？”
才不要卖给你。
为什么我辛苦编织出来的东西，要成为你讨好别的女生的礼物？
我深吸一口气，张开嘴时，却听到自己说：“卖！”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在对凌寒枫说，“淘金小姐不会和钱过不去，所以……当然卖。”
活了十六年，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是个别扭的人。
明明一百个不愿意，我居然还是老老实实把那二十朵纸玫瑰扎好，交给凌寒枫时，还故作洒脱地问了一句：“你一口气买这么多，需不需要编个特殊形状，比如心形什么的？”
凌寒枫显然是外行：“一般不是扎成一束就可以了吗？女生会比较喜欢扎成别的形状吗？”
“当然啊，那样显得更用心嘛！”
“哦，那你帮我扎一下吧。”
“……”
我在心裏把多嘴的自己骂了十万八千次，苦逼兮兮地把二十朵玫瑰扎成了漂亮的心形。
“需要送货上门吗？”我故作轻松地问，内心实际在疯狂地叫嚣——让我送！让我送！我要去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女生！
凌寒枫从我手中拿过那串心形花环，端详了一番，然后轻轻放到我手中。
“送给你。”
我：“……”
“送给你。”男生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和表情都是郑重的，“圣诞快乐。”
我真的傻了，接下来还问了一个巨傻无比的问题。
“我好像不是你的女朋友……吧？”
凌寒枫忍俊不禁：“不是女朋友就不能送了吗？”
“……哦，也是呢！”
我嗫嚅着，低头装作去看手里的花环，脸却红了。
之后的时间，我俩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直到学院的活动结束了，凌寒枫才把我送回宿舍。
分别的时候，凌寒枫说：“晚上记得上线，8点。”
大脑还处于死机状态的我哼哼唧唧地应了，直到坐到电脑前了，才发现自己没问清到底是要登录哪个号。
老实讲，我是希望登录“姗姗来池”的，虽然说出来有点不知羞耻，但用这个号和凌寒枫一起练级时，总有种两人在网络里单独约会的感觉……
下午送花的事件已经让我忍不住浮想联翩，如果晚上凌寒枫会登录“风萧水寒”，那我是不是就能期待一下，他或许也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甚至是有些好感？
抱着一种赌博的心理，我登录了“姗姗来池”，在查看在线好友时，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风萧水寒”在线。
然而……
没错，很多讨厌的事情就是这个“然而”引发的，就在我心花怒放之时，“风萧水寒”的短信来了。
“到城门外的大柳树下，有个东西给你。完了我就下线。”
宛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我立刻就蔫了。
原来不是一起约会……啊不对，原来不是一起练级啊……
悻悻地操作起角色，跑过大街，穿过小巷，最后来到了约定的地点。风萧水寒早已等在那里，还没来得及招呼一声，对方就发来了交易信息，交易的金额是0，实际就是白送。
没精打采地瞟了一眼交易栏中的物品，我突然就移不开眼了。
交易物品：比翼套装。
我：“……”
风萧水寒：“快接。”
我：“你是不是放错东西了？”
风萧水寒：“没放错，就是给你的。”
我：“这是比翼套装啊！最新出的传说级紫色套装！目前全服独一份！”
风萧水寒：“嗯，我知道。”
我：“那你还送我？”
风萧水寒：“为什么不能送你？”
我无言以对。
目光再度转到交易栏中的物品，鼠标移到套装上，立刻显示出了全景图，还有一行标注的小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苦笑，打字。
“凌学长，你送这个东西给我，我会误以为你在表白呢！”
“本来就是啊。”
已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产生“我是不是在做梦”的错觉了，我盯着屏幕愣了许久。等重新在键盘上敲字的时候，我的手是颤抖的，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也清晰可闻。
姗姗来池：“喂，不要开这种让人误会的玩笑。”
风萧水寒：“不是玩笑。”
姗姗来池：“我会当真的。”
风萧水寒：“你若不当真我才会困扰。”
姗姗来池：“……听说你要出国，是真的吗？”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回复。
风萧水寒：“那只是我的选择之一，到底要不要去，我还在考虑中。”
仿佛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我如释重负。
“你很在意？如果你挽留我，我或许就不去了呢。”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我想现在那个坐在电脑前的人一定是在微笑，而且是那种惯常的云淡风轻，又带了一丝狡黠的微笑。
我鼓了鼓腮帮，闷头打字：“我有那个资格吗？”
“你可以选择拥有那个资格。”
我陷入了沉思。
其实我是开心的，这世上有什么事是比自己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自己更美妙呢？简直像做梦一样，幸福得几乎不真实。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有些犹豫。
这是一个商人趋利避害的本能，越是宛如天上掉馅饼的美妙东西，背后越可能隐藏着陷阱和危机。虽然我不认为凌寒枫是个会拿私人感情随便开玩笑的人，但过快的进展，还是让我心中不安。
“……让我先考虑考虑吧。”我慢吞吞地回复。
“好。”那边这样回应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在高三结束前，能听到你的答覆。”
我咬了咬嘴唇，按出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