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羽偎(1 / 2)

雪舞飘凌 雪舞·云 5776 字 4个月前

天空中的阴霾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呢?

轻轻的叹了叹,望了望穿在身上那仿佛熟悉却应该极为陌生的贵族式服装,再叹了口气。

“云殿下,您又下床乱走了。”少女的声音甜甜的,细细的,柔柔的,本应该是极为赏心悦耳的,但此刻她的话声中却充满了极为固执的坚持。

“是是是。我马上回床上去,好吗?我的小天使。”随口调侃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喜欢看她脸红红的样子。谁叫她这几天老是约束我的行动,不许我随便下床啦,不许我到处走啦,不许我一个人出门啦等等等等。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温柔美丽而又善良可人的女孩为什么会这么不“体贴”?

她的小脸蛋儿红了起来,急冲冲的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便伸出她那白白|嫩嫩的小手,挽着我的胳膊,搀扶着我,仿佛我是什么重伤病人似的。而她的手儿挽的紧紧的,好象害怕我逃跑似的。

微微苦笑,我的信誉这么差吗?

“我说,小美女啊,你需要抓得这么紧吗?我的信誉有这么差吗?”我郁闷的问道,虽然在这修养的几天内我曾偷偷的下过四十几次床,又偷偷的溜出去三、四次,也不需要这样子嘛。

“需要。而且绝对有必要。”她好象根本不在意我的诉苦似的,直接就把我给否定掉了。不是说意维坦的女生都是十分温柔的吗?为什么我身边的她偏偏是个例外??为什么明知她是个例外,却还把她派来照顾我,凯因兹伯爵你是故意耍我的吗?

五天前,当我们穿过最后的屏障布提亚森林,终于来到意维坦的首都——布雷之时,从迪雅出发时的二十九人,只剩下我们六个。

雪舞历1042年冬始月初八,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

当我望见布雷那仿佛血色的城墙时,脑中瞬间穿梭过无数的画面,时而仿佛身在坎布地雅,时而又仿佛就出现在面前这座古老的城市。

在这些仿佛毫无关联的画面中抬头、低头,却都同样望见她那一张模糊却又仿佛熟悉的脸儿。心中一颤,一震,一抖,接着,我便在身旁同伴的惊呼声中昏了过去,再次失去了意志。

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切却仿佛在我昏睡的时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我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点,然而这却是事实。

“伯爵?公主?”虽然早已猜到,但一经证实却仍然有几分失落。身份的公开代表着我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子对她了,而她也不可能再如之前一般靠在我的怀里取暖了。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面前的侍女清楚的告诉我,不是我的幻觉或者我的听觉出错,是三公主殿下和凯因兹伯爵大人将我送到这裏修养的。这裏是皇宫的别苑。她告诉我我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本来凯因兹想让我跟欧文、达克一起到他家静养,但是公主殿下十分坚决的表示要将我留在宫内静养,最后凯因兹无奈答应了。

当新月身着意维坦皇室的公主衣裳来到我的面前的时候,在那一刻我清楚的见到在满脸的亲切笑容下那深藏的哀伤。她眼中那一点荧荧的闪烁,似乎在向我哭诉这几天她的不愉快。

我的手不自觉的伸了出去,想把她揽回怀中,但却终于放下了。帝特就站在新月的身后,他的眼中燃烧着渴望,而他的手就按在剑柄上。

当然,放下手并不是因为怕他,我没有怕他的理由。然而我不想连累新月,因为,她现在是公主,不再是那个整天依在我怀中的小女孩了。

我楞楞地看着她,却不知说道什么才好。

“您……您好了吗?”新月轻轻的在我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眼前明明同样却又完全不同的人儿,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于是我只能回答:“好了。”

“您……您没什么对我说的吗?”新月的身份虽然已经在一瞬间发生极大的变化,但是她的小心腼腆却仿佛没什么改进,旁边那么多人看着,她的小脸儿不自觉的便红了。

“你……”微微苦笑,我道,“你真的是公主?”

“是。”她的声音很低,她的脸色在一瞬间黯淡下来。

“为什么瞒着我们?”我很平静的问道,事实上我已经被那些杀手的行动搞糊涂了,我的心内实在是十分的好奇。

“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母亲只是从小便教我礼仪,但她甚至没有告诉过我任何……”她的脸色更为黯淡了。

“咳咳”凯因兹轻轻的咳了一声,新月抱歉的对我笑了笑,没有把话说完。

我不满的瞪了凯因兹一眼,然而此刻却不是在旅途中。

而他也不只是凯因兹。

所以他并没有害怕或者像以往缩回去,而是很优雅的行了个贵族的问候礼,然后道:“云殿下,您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多谢‘伯爵大人’的关心。不过,我只是一介平民,没资格称殿下的。”我的语气平平淡淡的,却又稍稍的在伯爵大人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微微的刺了他一下。

饶是凯因兹经历丰富,也被我说得俊脸红了一红。

“殿下说笑了,你身为天神殿十二圣剑之一,无论在什么地方对什么人,都绝对有资格用殿下这两个字的。”

“我不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这件事的干系实在是太大,必须分辨清楚才是,最终还是给了他真实的答案。

“老弟啊,你又何必不认呢?”欧文那为老不尊惟恐天下不乱的嗓音突然出现,更同时重重的落实了我圣剑的身份,虽然我真的不是啊……

这个死老头!狠狠的瞪了欧文一眼,吓得他马上把刚探出来的身子又缩了回去。

“云小子你没事了吧。”达克豪爽的笑声紧接着传来。

我笑着点了点头,这两个认识不久的伙伴,却已几次一起出生入死,早已结下一份深厚的友谊。

“我就说嘛,云小子肯定会没事的。怎么说也是圣剑嘛。”达克紧接着便说了下去。

……

无语。看着面前的诸人,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不,我想我再怎么辩解也没人相信……

“公主殿下,我们该回去了。”凯因兹走近新月的身边,轻轻的道。

“凯因兹伯爵,我想,我想……”新月看了看凯因兹,回过头来望着我对身后的凯因兹道。

“公主殿下。”凯因兹已经提高了音调。“虽然臣无权过问您的私事,但是臣不得不提醒您:您该回宫了,您也不想错过陛下特意为您准备了两天的洗尘宴吧。”极为谦卑的话语中却写满了不容抵抗的压抑。

新月那黑色的天幕仿佛出现了星儿,荧荧闪闪的,美丽却让人心碎。她的手甚至她的整个人儿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突然,似乎是忘却了诸人仍正注视着,仿佛回到了过去,她包裹在那皇袍之下的羸弱细嫩的身躯突然整个儿扑进了我的怀中,靠在我的怀里,仿若极为依恋一般,室内诸人全部呆住了。

而在众人缓过神来之时,她却已退去,静静的转身往门口走去,将近门时,似乎仍舍不得,她回过头,那仿似惊鸿的一瞥,却终于让我见到,泪,已经流满了她的脸颊。

凯因兹是众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马上跟了出去,临走时他眼中的奇特神色令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就像青蛙被蛇盯上了一样。原本要提出的“约定”便被我吞回了口中。

而相对的,帝特的眼神就让我舒服得多了,至少他是直接的表示出不满的情绪,在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后,便跟上凯因兹走了。不一会儿,外面跟着来的那群侍女啊侍衞啊也都跟着走光了。

屋中,只剩下我、欧文、达克以及被派来照顾我的那位小侍女。

而此刻,刚回过神来的欧文拇指一竖,道:“好,你小子果然有一套,不亏是神殿出来的人。”

我微微苦笑,叹道:“你个该死的老头胡说八道。我回去之后如果不叫芬妮教训你的话,我就不叫雪舞·云。”

达克呵呵直笑,自从遇上芬妮后,老头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平时可是很难抓住他的把柄的。

“你们怎么就不懂得敬老尊贤呢?”欧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达克,不由叹道。

“去”同时丢给他一声,我便要下床来与达克并坐。

而就在这时,那位自公主来后便没说过话的小侍女开口了,而且,她一边说话一边又把我给按回了床上,并拉过了厚厚的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被子将我盖了个严严实实的。

“云殿下,您刚刚醒来。太医交代过,您的身子还需要调理一段日子。您怎么可以随便下床呢?凯因兹伯爵交代过我,要我必须‘好好’的照顾您,您可千万不能让我失职啊!”

那柔柔嫩嫩的小手按在我的身上,我又能如何,总不成运气将她给震开吧,微微苦笑,只好乖乖的躺了回去,无奈的望向那两位。

而欧文早已不顾形象的狂笑起来,达克则只是很憨厚的给了我一个极为暧昧的眼神。

“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啊。”我经不住两人那无言的嘲讽,忍不住便出言辩驳。

谁知道我说了之后,非但没有起到想象中的作用,反而是两人笑得更欢了。

而另一位当事人却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走到了门边对着侍衞道:“这两位先生的狂笑病又犯了,请将他们带到太医院诊治,也可以避免影响云殿下的休息。”随后,两位前一刻还笑着的人苦着脸被外面的侍衞“请”了出去。

苦笑着看着面前的一幕,惊奇之余心下却也有所怀疑,她似乎不是一个单纯的侍女而已。

不过,也是,这么明显的事。单纯的侍女又怎么敢在明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仍然敢把我给压回床上,不让我起身;又怎么敢擅自做主把我的两个客人毫不客气的给架了出去呢。而且,单纯的侍女,侍衞们又怎么可能这么听她的话呢?毕竟欧文跟达克也算是皇室的客人啊。

收回思绪,轻咳了一声,但眼前的少女似乎并没有听到,“咳”,重重的咳了一声,她终于听到了。

“啊啊,不得了了,云殿下的病情又加重了。”柔柔的声音却夹杂着令我想吐血的重击。

一口气转不过来,竟真的咳嗽起来。她急忙靠近,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然后小心的揉着。

本想出口的责问,竟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撞了个不知所措。

“你……叫什么名字?”缩了缩已到了喉咙的语句,我问出了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话语,哪有这么直接问对方女孩子的名字的。

她的脸上红了红,声音转轻道:“您好坏啊。”

我楞了楞,不是吧,这也坏,真是从何说起。

“您怎么可以也去学那些轻浮子弟呢?”她接着轻轻的道,声音虽低,却自有一股不容亵渎的威严,“在意维坦,随便问女孩的名字是极为不礼貌的。一般,一般只有,只有当那个女孩嫁予男生为妻后,方可以告知的,否则会被视为淫|荡的。”

我不由的呆住了,却不是被她的话给吓呆,而是面前的少女她柔柔的声音中那一份似曾相识的不容侵犯,似乎在我的脑海深处深藏着,而如今,被眼前的她轻轻的话语给勾了出来。

见我久久不回话,她不由得抬起了头,却发现我正双眼炯炯的看着她,不由得又低下头去,红晕爬满了她的脸蛋儿:“云殿下,您、您怎么这么看着人家?”

微微一颤,忍住心中的那一丝悸动,我轻轻的道:“不要叫我‘云殿下’了,我并没有那般尊贵。”

她诧异的抬起了头,眼中似乎闪过一丝迷惘和疑惑,道:“您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吗?

我真的不喜欢吗?权势、地位、高高在上?

是的,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这种让我觉得离“她”好远的感觉。

微微的点了点头,我道:“是的,我不喜欢你称呼我为‘云殿下’,这样子叫,让我感觉好生远。”

好不容易正在褪去的红潮又涌了上来,她低下了头,虽然是冬天,但侍女们穿的衣服却绝对不会太多。而她略微低下了头,便将她雪白的粉颈露了出来,虽是少少的少少的一部分,却已可见清晰白|嫩,只是此刻,却微微透着点晕红。

“那我叫您‘殿下’好吗?这样既不显得生疏,我也不会有失礼仪,可以吗?殿下。”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灼热的视线,她的粉颈更红了,头也低得更深了,但柔柔的声音却始终不失那份慈严。

本想拒绝的,但是当听到她柔柔的声音叫我“殿下”的时候,我那原本平静的心湖荡开了波漾,我甚至无法掩饰我听到她这么叫我时那一刹那的怀念和陶醉。

而面前的女孩无疑是极聪敏的,她甚至没有等我回答,便替我给出了答案。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哦,殿下。”

无奈苦笑,不是说意维坦的女孩温柔体贴美丽聪慧,是天底下所有男生的最佳选择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莫非眼前的这个是例外?

带着疑惑我望了望眼前的少女,去正看见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欣喜。

“我想下来走走可以吗?”我略微试探道,少女刚刚的表现让我深有惊惧。

“当然——不可以。”她抑扬顿挫的话语令刚刚露出喜色的我马上又被打回寒谷。

“通融一下嘛,难道你不想陪我去看看布雷的第一场小雪?”我试着挑起她的兴趣,然而事实证明女生的固执并不只是表现在爱好上。

“不行!您才刚刚醒过来。怎么可以到外面受风吹雪打呢,万一您受寒,那您的身子可就需要调理得更久了。不行,我坚决不同意。”女孩脸上的红潮尤未完全褪去,然而此刻她目光中的坚定却一丝不让的紧守着我。

“让我去!我一定要去!你不让我出去,我便让你的上司把你调走,我不要你服侍了。”既然利诱不行,那么,只好威逼了,虽然对一个年轻少女使用这种手段未免有些太过那个了。

然而我显然低估了眼前的少女,她还未说话,眼眶中那荧荧的泪光却已经闪啊闪的,而她的小嘴略张略张的,眼见的便要哭了。而我,这始作俑者无奈一叹,只能赶忙收回前言,好说歹说的将她给劝得破涕为笑。

眼见得出去无望,我便跟她聊了起来,以此来打发时间。

“三公主?”她疑惑的望了望我,似乎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会不知道,“据说是凯因兹伯爵大人奉陛下之命前往天梦迎接回来的。以前我们从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公主殿下的。”

“哦?”我将这一连串的事情撺起来,心中大概已经明了了一大半,却尤有些许疑问。

“意维坦是否只有三位公主殿下呢?”

“是的。”她脸上的诧异神色更为浓厚了,“陛下膝下仅有三位公主殿下。但陛下还有一位弟弟,索唯亲王殿下。”

“哦?”心中快速的打着转儿,是这样子吗?所以那些杀手根本就不是雅特所派的?而是这位亲王殿下是吗?那么他在朝中现在的权力肯定是如日中天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是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些杀手敢如此事无忌惮了。意维坦王这么着急的招她回来,难道就是要把她推向前台去跟她的叔叔争,还是把她当作礼品向外寻求帮助呢?无论是哪一种,新月现在的处境都很危险。

但是,总觉得好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还有一位长公主呢?只要有长公主在,似乎没有必要让这个原本就不为人所知的三公主出现啊。

“殿下,您该休息了。”见我“不理”她,其实我只是在思考而已但也确实没理她就对了,她仿佛赌气似的将被子拉上了点,将我整个儿连头都给盖在了底下。

“呜呜呜呜呜……(你想憋死我啊……)”我的抗议声在那纤纤小手的摧残下无奈的变成毫无意义的呜呜。

不知是否是真的累了,还是对面前的局势越来越有看不懂之势,不一会儿,我真的睡着了,但还留着一丝警戒,如果有什么异动的话,我保证会马上会在第一时间醒来。自从在坎布地雅醒来后,我便一直保持着这丝警戒,也这因为有着这一丝警戒,我才不至于沦为魔兽口中的美食。

睡梦中,似乎在一片不知名的天空中轻轻的飘着,随着风,四处的逛着。眼前的宫殿似乎有些熟悉。

我慢慢的飞着,前方似乎有着什么在呼唤我似的,让我不由自主的被吸引着,让我不自觉的便往这裏来了。

这裏是“心舞阁”?

眼前的一切都透着一丝奇异的熟悉感,仿佛在这裏,又仿佛不是这裏,那每一样熟悉的布置让我的心一阵阵剧烈的跳动着,这裏是哪里?

在屋子里慢慢的转着、转着,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想去轻轻的抚摸那直觉不属于我却令我渴望的熟悉。

轻轻的往前飘去,突然,仿佛感到了什么似的,一回身,她就站在我的身后,痴痴的看着我。她那清丽的容颜,嘴角的那一丝熟悉的微笑,我知道,是你吧,克莉斯姐姐。你终将还是舍不得我回来了吗?

“克莉斯姐姐!克莉斯姐姐!克莉斯姐姐不要走,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不要!”猛然伸出的手仍停留在半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中的震荡久久不能停息,风轻轻的吹过了我半坐直的身体,初冬的微寒藉着这一丝轻吹告诉我,我是在做梦。只有窗外的依莉娜依旧皎洁。

“‘心、舞、阁’?”好不容易静下心来,轻轻的重复着这个名字,总算有你的线索了,克莉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