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枫叶下,琉璃般的金黄发丝在空中轻轻的荡漾着依格尼的温暖,额前两条细细长长的流苏却又跳动着黛娜蒂尔赫莱斯所特有的温柔。
她清纯恬美的笑容中带着甜甜的味道,像是窗外那片片洒落的光芒,瞬间流遍心田,温暖我那过早枯萎的心房。
“小弟弟,你迷路了吗?”她轻轻点了点仍显稚气的秀丽脸庞,唇边的笑容未敛,我却感觉到一抹熟悉的威严,却又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陌生的温馨。
一身在宫中显得太过简朴的纯白衣裳就这么偎在她的身上,像是失了双翼的可爱天使跌落凡尘。我心中涌起一份莫名的悸动,直到许多许多年以后我才终于知道,这到底代表着什么。
而这时,说到底我只是个凭本能判断、行事的小孩子而已,即便有那么一点点的特殊,但终究还只是孩子。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也不会有人在意。
原本应当在意的人都不在意了,又怎么会有其他人发现我——“诸神之子”心中的那份简单,却怎么也得不到的期盼呢。
我是很少在其他人面前哭的,自我开始拿剑以后就不再有过。
因为父皇不会因为我哭而改变他的旨意;
因为母后不会因为我哭而多赐予我一点怜惜;
因为师傅告诉过我:哭泣只是给别人提供下酒的笑资而已,一切只能靠自己的剑去争取。
然而此刻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略带亲密的关心,在我被全部人抛弃的这个时候,却是如次轻易的就攻陷了我冰冻的心。
眼角不由得湿了,想起父皇母后的独断专行,师傅的无情离去,无人依靠的凄苦苍凉,我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水竟是再也止不住了。
无声的哭泣,只有泪珠打湿她柔柔的发丝,滴在她洁白的衣裳上,小声的发出呻|吟。
不同于母后手臂中那出乎意料之外的不带一丝温暖的强横力量,同样柔柔嫩嫩的纤细双臂不费一丝力气便把我整个儿揽进怀中,她身上盈散着点点醉人的幽香,像是最甜美的梦。
我,不愿醒来。
“乖,不要哭了哦。姐姐给你糖吃。”她在我的耳边轻声的哄着,粉|嫩的小手轻轻的抚着我的背,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条丝织的手帕,一层一层打开,取出裏面所剩下的最后两颗糖,送到我的嘴边。
咽着泪,我将两颗糖含在嘴裏,紧接着忍不住往她来不及躲开的掌心吻去,一阵香腻,却不知是糖香还是她身上那淡淡的幽香。突然间,心中极为依恋她,不愿就这么离开她的怀抱。
也许是把失去了的情感全部转移到她的身上了吧,也许是因为被伤得太深了吧,也许有太多的也许,但是只有一点是重要的,那就是此刻她轻易的便取代了原本心中的父母师傅,成为我最重要的人。
女孩子一向比男孩早熟,虽然今年只有十岁,但出身的教育,却使得她比一般的十岁女孩懂的要多得多。而此刻我的吻还只是朦蒙胧胧的,只是本能的追寻着她滑腻柔软的掌心中那一股仿佛母亲般温馨的味道。而她却已感到微微害羞,挣扎着抽回了被我吻住的小手,略微恼怒的嗔了我一眼。
虽然还不明白女孩的羞意,但恼怒的神色却还是看得懂的,害怕失去这最后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我不敢强抓着她的手不放,只好放开,却又害怕她就这么离开我无处寻找她,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担忧而又害怕责罚的表情。偷着眼睛望她,却发现她已经恢复了甜甜的笑容,看上去,竟仿佛有些炫目。
“小弟弟,你几岁了啊?叫什么名字啊?”她问道。
“我不是小弟弟,我七岁了。”我不忿的辩解道,为什么每个人都当我小?!
“我叫克莉斯,我十岁了哦,所以你确实是小弟弟哦。”她的笑容更灿烂了,像是罗密得的光芒,世界仿佛突然亮了起来,那一声拒绝终于没有说出口。
在她面前,我仿佛什么脾气都没了。
是不敢,也是不想。她就像是诸神派来拯救我的天使,轻易的洗去我心中所有的不满和一直以来挥之不去的烦闷。
这是巧合吗?这也是阴谋的一部分吗?我皱了皱眉头,却不是对疑问本身,而是对我竟然会产生这种对克莉斯姐姐不敬的念头而心生惭愧,更多的却是无奈。母后的教育相当成功呢!这似乎都已经成为我的本能了。自嘲的笑了笑,牵起无奈的伤楚,微微抬头,却正对上她浅浅却又带着疑惑的笑靥,怀疑仿如冰雪消融。
心思霍然开朗起来,澎湃着强大的信心,真气潜出,心神仿佛融于天地,气机感应之下,双眼自然望去,竟似是穿透天际,在那遥远的东德殿中皇宫里最高的建筑物——观星台上,父皇、母后甚至本应该离开了的师傅赫然在望。父皇手上拿着一个西罗曼进贡的珍品——千里眼,正盯着这裏猛看呢。
霍地,我明白了这整个“阴谋”,嘴角牵起一抹嘲弄,对着远处的父皇微微的点了点头,轻轻一笑。饶是当代龙皇功力深厚,却也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中的千里眼不由落下,幸好师傅眼明手快接住了,不然这整个皇宫中仅有一件的珍品可就这么没了。
父皇接过千里眼,确认似的往这裏望来,却见我正对着他微笑,这样他应该明白他们的“阴谋”已经被识破了吧。
对着观星台的方向,竖起一跟手指,我轻轻勾了勾,戏虐的一笑,再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早已一脸迷惑的克莉斯姐姐,不由莞尔一笑。
刚才还说是我是小弟弟呢,现在她这一脸迷惑的样子看起来又能比我大多少呢?
似乎是不习惯被我这么盯着看,小女孩娇羞的低了下脖颈,粉红粉红的心跳却一丝不漏的传入我的耳中。
呆呆看着对面那突然间变得更有吸引力的小姐姐,我听到自己的心跳正慢慢加速,血液的流动似乎都比平常要来得多,却全然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默运真气流遍全身,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如果说有的话,便是刚刚那突如其来的与天地合一的感觉已然不知在何时消失了。
于是一个低头,一个沉思不语,时间就在沉默中继续流逝着。
“皇儿。”一声宽慰却又带着浓浓疑惑的呼唤自身后传来,我抬起头来,却瞥见克莉斯姐姐已行见礼,正跪在一旁,甜美笑容依旧,然而偷偷望向我的眼中却分明闪过淡淡的伤怀。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转身,微微欠身,头一次对父皇、母后行这种规规矩矩的见礼,虽只是从书上所学来的简单动作,但大体应该还是不错的。
父皇、母后及身后的师傅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惊讶。
我当然知道他们为何惊讶,拥有“诸神之子”身份的我,彻底发扬了龙家祖训中那“不必太过在意礼仪教规这些繁琐的东西”这一条,也因此太仪院裏面的那些老家伙整天跟我过不去,但是我身份的特殊使得他们也只敢说说而已,顶多在背后搞些小动作。而在我去了皇家骑士团向师傅学剑之后,他们也乐得眼不见为净。而师傅虽然出身贵族,但他是一个剑客,剑客间的对话用剑多过用嘴,当然更不会对我的礼仪标不标准有兴趣了。
于是乎,我也就没怎么行过礼,更不用说那种标准的礼仪了。
三人的惊讶一一收入眼中,却见到母后的目光略略偏移开去,落在我身旁后方那纤细的身影上,我眉头微微一皱,身行微动,将母后的视线毫不客气的隔断。
母后皱了皱眉头,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的心倏地加快了跳动。
这时,却听见父皇迫不及待地问道:“皇儿,刚刚你是否真的见到我们?”
“嗯。”我点了点头,回答道。
“你怎么会看见我们的?又怎么能看见我们?”父皇追问道。
我没有解释,不是我不想解释,实在是我自己也不知从何解释起,我练有梦中武技一事我从未向他们提起。即便我现在说了,恐怕他们也只会怀疑这是我不愿说出实情而拿来搪塞他们的借口。既然如此不如闭口不语,反而不会引起过分的怀疑,更容易让他们相信我也不知道实情如何。而事实上我也并不是完全了解,也只是隐隐感到跟我所练的那神秘的梦中武技有关。
我沉默不语的思考模样比起苍白的言语显然说服力要大得多。
父皇点点头,对着身边的师傅说道:“又是跟上次与你比武一战时一般没有丝毫的结论了,看来确实只能归功于他不愧为诸神之子了。”
师傅跟着点头应道:“应是如此。”顿了顿,又接着道:“恭喜陛下,太子殿下如此杰出出色,实乃陛下之福,我雪舞之幸!”
“嗯嗯。”父皇欢声笑道,“也是你教得好啊。”
“谢陛下夸奖,臣愧不敢当。”说是这么说,师傅的眼中却流露出宽慰的笑意。
“皇儿,你身后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啊?”母后柔柔的声音插入,父皇的脸色却是一沉,喝道:“皇后不说,本皇倒忘了。来人啊,把这个坏了本皇好事的小女孩拖出去斩了。”
克莉斯姐姐娇小的身子在风中瑟瑟的抖着,父皇的近身侍衞进来一人向她走去,我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微微一愣,停下脚步不知该如何是好,立在一旁侯命。
“哦?好事?”我微微皱了皱眉头,森冷的目光麻木的扫过面前的三人。
“呃,这个……”父皇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求助的望向母后。
母后轻轻“咳”了一声,信手挥退了父皇那正不知如何是好的侍衞,转向我说道:“皇儿,今天的事你一点都不怀疑吗?”
我轻“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是人都知道有问题了,如果我真的连这都察觉不到,那我也不配被称为“诸神之子”了。
“皇后,莫非皇儿早已全明白了?”父皇似乎不信的轻声问道。
母后微不可察的轻轻点了点头,转向我,道:“不如皇儿自己解释一下吧。”
心中念头百转,突然母后曾经说过的话瞬间流遍心间,心底霍地冒出一个想法,血液剧烈的沸腾着,如果成功了的话,就可以保住克莉斯姐姐了,而且我也不必再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整理好了思路,我淡淡的说道,不能反抗,那至少让我争取多一点能属于我的幸福吧,“先是母后与父皇的‘表演’,看似轻易的将我逼入了死路,只留有两个选择给我,那么以我的性格铁定会偷偷离开的,父皇母后是深知我的性子的,那为什么明知我必然会因为你们俩人的话而作出离开的决定你们仍然不在意也要如此去做呢?那么答案已经相当明显了,你们已经肯定了我是走不成的。”
心中倏地浮现出师傅宽厚的笑容,然而他今天的“背叛”却仍让我失望不已,他的身影转瞬淡去,而身后克莉斯姐姐的身影逐渐浓郁起来,顿了顿,我终于缓缓说道:“从小到大,我所去过的地方五根指头就数得出来。而我能逃去的地方只有一个。虽然有点难度,但对于你们来说,却没什么办不到的,是吗?”说着,我终于忍不住恨恨的瞪了师傅缔亚兹圣骑士一眼。
“殿下,这是陛下的命令啊,臣也是没有办法啊。”缔亚兹哭着脸道。
我当然知道君命不可违,只是我可以理解他,却还是无法原谅他,只要想到他们几个我最亲的人竟然串通起来骗我,这口气暂时是消不下去了。
“然后,怒火中烧或者心灰意冷的我,哪个是你们想看到的呢?”不去理会面前神色已慢慢变得凝重的三人,我自顾自地说道,“不对,不对。不是这样子的,你们根本就没有想看的答案,因为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对吗?”虽是问句,但我并不期望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答案,而答案我也早已猜到了。
“相当于众·叛·亲·离的我,这才是你们所想要的,对吗?”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吼出这四个字,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一下我起伏不定的心情,好一会儿,我才接下去继续说道,“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并不是给我的缓冲时间,对吗?只是为了让更我深切地体会到那种酸楚、痛苦、不甘、绝望的心情,对吗?!”
手一挥,制止了正想说话的缔亚兹,我接着道:“不要解释,听我说完。”
我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不知从何时开始便不断颤抖的身体,清吟撑在地上,冰凉的剑柄轻轻的靠着我的脸,降低我正不断攀升的体温。
“至于风舞苑,从一开始便是这阴谋中最关键的一环,却偏偏也是最薄弱的一环,所以你们才不惜设下这重重情感陷阱,先把我伤得头昏转向,才好展开阴谋,对吗?”我涩涩的道,“然而阴谋的本身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因为你们正高高在上的俯视这一切,隐藏在这一系列的阴谋之后的考验才是你们最大的阴谋!这才是你们真正的目的,对不对……”
相比这些,特地把风舞苑中的人全部调开,虽是为了引起我的怀疑,也是保证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收拾的错误的保证措施,但对于整个计划来说,却显得有点画蛇添足了。
答案已经给出了,不需要有丝毫怀疑,他们的神色已经将他们完全出卖了。
父皇的脸阵青阵白,呆呆地看着我,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缔亚兹师傅也愣愣的看着我,眼中写满了不能置信,似乎这才真正认识我一般。
相较之下,母后的反应就平淡得多了,显然对这样子的结果早有预料。也许父皇、师傅只是猜测我会识破他们的诡计而向他们指出其中的陷阱,也许这才是他们所期望的结果,但母后显然不一样。活到现在,除了梦中所学,我的一切,便是来自于母后和师傅,师傅教了我剑,母后却教会我生活——她所说的“生活”。
想必在这个阴谋进行的最初,母后便已看到最后的结局了吧,还真是言行身教呢?记得说过她说过,该六亲不认时就该六亲不认,感情对于王者是最不需要的东西。母后那时的表情我还真是印象深刻啊,那散发着摄人光芒的双眼竟然隐隐的闪过一抹……
“皇儿,你做得非常好,你合格了。”伊维雅皇后淡淡的话语平静的传入场中各人的耳中,也打断了我突来的臆想。
“哦?”我微微一笑,笑容中却有着太多不属于我这个年龄的苦涩,“谢母后夸赞。”
“皇儿,其实这本是我龙家历代继承人必需的历练之一,只是你母后一眼看出了其中的破绽所在,说是如此考验未免稍显薄弱了,所以便在其中添加了几个环节。至于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呢,原本是希望你可以摆脱情感上的伤害而发现其中破绽所在,结束这场试练的。谁知你,哎……”轻轻一叹,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稍显薄弱?心中苦涩,前后两个阴谋的区别便像是天地之间的距离,那是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的东西。心中长叹一声,父皇啊,你虽是龙家千年来不世出的武学天才,但是你却不是玩阴谋的料啊,比起母后你实在是差得太远了啊。
继而又闪过一丝怀疑,母后这么“改良”这个试练,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动声色的对上了母后的双眼,却又正见到那隐藏在母后眼底的那一抹诡奇的惊芒一闪即逝。
“啪”的一声轻响,却是一直没有得到免礼允许仍跪在地上的克莉斯将手轻轻的放下,支撑着她幼小的身躯。
“混帐东西,来……”父皇的话咽在一半,却没有接下去,因为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对面的三人全部都清楚地看到了这双黑色的双眼中那正燃烧着的血色火焰,倒映在他们眼中的我同时看见了自己的眼瞳,似乎因为这一声对克莉斯姐姐的责骂而引爆了压抑了许久的愤怒。
然而我又能如何,他们终究是我的父母和师傅,仰天一声长啸,稚嫩的声音却满是郁郁不忿,仿佛重伤的虎狼发出绝望的咆哮,“铿”,清吟出鞘,带起淡青色的光芒,瞬间洒满风舞苑,那一声清音应和着我的长啸,响彻天宇,终于一剑挥出,斩向那无人所在的壁墙。“轰”的一声,淡青色的剑芒仍然吞吐着,而原本在那里的一切已经永远消失了。
长啸仍在继续,我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出了眼阖,终于,剑芒渐渐敛去,清吟归鞘,再转过身来,我已恢复了平静,一脸漠然,仿佛突然之间长大了一样。
我指了指身后仍保持着可人笑容的克莉斯,沉声说道:“启秉父皇、母后,儿臣已找到母后所说的礼仪老师。这便与老师学习去了,请恕儿臣先行告退。”说完行了一个标准的皇族敬礼,我拉着身后那只早已冰凉却让我感觉到温暖的小手,不去理会面前惊疑不定的三人,从他们的身旁大步跨出。
我终究没有反抗。
连反抗的目标都没有,我又怎么能反抗?
连反抗的结局都早已猜到,我又何必去反抗?
连反抗的资本都没有,我又要拿什么去反抗?
连生存都只成为一种习惯,反抗,又有什么意义?
迷惑,迷惘,迷茫。
牵着克莉斯的手,我木然的往太子宫走去,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对身旁宫女侍衞们的请安以及身后轻声的讨论听而不闻。
我只想逃,却不知该逃往何方,又能逃向何方?
我就像是井中的青蛙,怎么跳也跳不出去,当漫天的风雨终于袭来的时候,无处可逃,所以我只能缩回自己的龟壳,母后连这个都想到了吧。
像是只傀儡,始终被|操纵着,即便连停歇都被人算计着。
心中的怒火越烧越盛,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少,终于,都归于无,只有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捏紧、捏紧。
太子宫中,没有人敢靠近正中的寝宫,我木然的表情以及全身上下散发着的冷意,让人不由自主地躲避着。
我就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没有说话。
克莉斯姐姐就站在我的身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静静地看着我。
“殿下,身为王者,绝不可以随意迁怒他人,知道吗?”我抬起头,诧异地看着面前仍甜甜笑着的克莉斯。
这是个怎样的人啊?
即便身处险地,即便父皇下令将她拖出去了斩首,即便我挥出了那在世上有数的一剑,她也仍然可以处之泰然,仿佛世界上再无其他事可以令她惊慌一般。
而在现在这个时刻,却仍然敢这般跟我说话,她是真的不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