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雷特,魔界中人类的骄傲,人类三强国之一,又或者可以说是人类中的最强,所谓三强其实不过是因为上层人物的掌控而刻意维持的而已,在这族群众多的魔界大陆,便是天性喜欢争相互斗的人类也知道,团结,才有活路,至少,在一定范围内的团结是绝对需要的。
赛雷特王雄才大略更是雄心勃勃,年轻时候的他想要一统人类好改善人族在诸族心中的地位特别是想改变几千年来魔族总是把人族当成炮灰的宿命。
赛雷特日益强盛的国力给了他实现梦想的基础,但是他却没有实现的机会,风华的惨剧更是仿佛血腥警告似的摆在他的面前,来自主人的告诫让他震惊震怒却不敢稍露。
他没有实力,所谓的强国实力在魔神王陛下的面前,等同虚设,不用说至高无上的魔神王陛下,便是他麾下的那几位追随者,根本就不是人类所能对付的,赛雷特王甚至怀疑就算是全部人类合在一起对付他们其中的一个都无法损伤他们哪怕只有一根头发。
他的怀疑是正确的,事实上,十一年前归来的长公主殿下孤身一人毁灭了整个风华之后,她根本连一点点累都感觉不到。就算是传言,也不由得他不信。
而这已经是最仁慈的惩罚了,他同样相信,他们的作风,一向是将连罪发挥到极限,比如说,某一个种族的某一个个体冒犯了他们的尊严,那么他们所得到的惩罚只有一条路,那便是灭族。
也许是因为人族人口的基数实在是太大了,也许是因为魔界中除了人族外实在是再找不出其他任何一个繁殖如此迅速最适合充当炮灰的角色了,总之,仁慈的长公主殿下并没有将罪大恶极的人类灭族,而只是毁灭了罪魁祸首的风华一国而已。
但是,原本蠢蠢欲动的人类各国筹谋了多年的振兴大计却同时就这么搁置下来,静寂无声,没有人敢质疑长公主殿下的裁决,没有人敢质疑魔神王陛下的威严,同时,人类的首脑们终于明白,那些有着超高等魔族名号的他们,同样不是自己所能敌对的存在。
所以,即便早已拥有将其他的两个人类“强”国吞并的实力的赛雷特王,只能等着,只能干等着在主人的意思下,或战或和,他无法违抗,因为,他的主人,就是魔神王陛下最心爱的女儿,以一人之力屠尽风华上下的长公主殿下,超高等魔族中的超高等魔族!
赛雷特王原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转机竟然会出现得如此的突然,突然得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一次试探一个陷阱,但是他旋即自己否定了这种可能的存在。
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也没有必要,长公主殿下如果要消灭赛雷特或者扶植另一个皇室代替,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她愿意,她便可以做到,根本用不着试探啊陷阱什么的。
所以,他认为,这是很有可能是一个好机会,一个天赐良机!
但是很快的,他笑不出来了,不仅是因为那个神秘魔人的嗜血他的疯狂,更是因为就在他终于相信这是一个天赐良机的时候,长公主殿下的指令已经到达了,而随同到达的,还有长公主殿下座下亲信血魔将。
赛雷特王小心地陪着笑,笑得他的脸部肌肉都要抽筋了,血魔将的凶名在于昔日兽人虎族“叛乱”一役,当时长公主殿下奉命追杀叛逆不在魔殿,血魔将亲自出手,带着五百血衞,将虎族屠尽,虎王班加拉什更是被他亲手撕裂,凶残狠辣是魔将中最为有名的一位。
魔族看不起人类,人类是卑微的下贱的肮脏的,但是审美观却差不多,所以,当血魔将赛雷特的王后拉进房间之后赛雷特王没有意外,只有苦涩,但却也只能听着自己妻子的惨叫哀嚎,恍若未闻,这一天,是云向索莉缇雅询问之后的第六天。
车辕滚滚,长久的旅途安静而沉闷,无论是第一次离开莱普的索莉缇雅还是从来不曾出过古茵帕斯古堡的歌茜蒂雅,在漫长的旅途之后都感觉到身体的疲乏,到达目的地的欢喜并不能驱散她们身上的疲劳。
歌茜蒂雅还好一点,但一路上还要伺候着云包括各种让人疲惫的“运动”的索莉缇雅却终于抵不住劳累的侵袭,在勉强安排好一切之后便窝在床边打着盹,跟着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她当然知道什么才会惹他生气而什么东西他根本就不在意。
云背着歌茜蒂雅走在陌生的路上,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
不过他们的目光他却并不陌生,记得当时走在天梦的街上的时候,周围的人看着他的目光也是这样子的,那时候,绯羽在他的身边,岚儿也在他的身边,而现在……
云的目光渐渐冰冷,再感觉不到一丝温度,都是骗子,都背叛了我,不可原谅,无论是欺骗了我的绯羽还是背叛了我的岚,都不可原谅……趴在他身上的歌茜蒂雅仿佛感觉到寒冷似的抱得更紧了紧。
云的手陡地握紧,心念浮动引得他的杀气大盛,但是这并不是他握紧自己双手的原因,而是因为,他感觉到,杀气!狂野而粗旷的杀气,仿佛他曾经遇见过的那个人!
“铿!”红色的剑斩在云的手上,却发出了金戈相交的前奏,云的双眼中涌起一阵不屑的笑意,仿佛轻蔑,他不是他,那柄寒血已经被自己所折断了,而那个继承“寒血”的人,已经疯了。
这么想着的云右手轻挥,剧烈的风罡却如利刃一般呼啸而过,只是周围不知道何时竟然已经看不到其他的人,否则围观者的下场只有跟那些屋檐伸出的菱角一般,被齐齐削断!
被云异化版的风刃逼退之后,来犯者竟不怒反喜,脸上露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配上他那十七八道的伤痕更是丑得无以复加,而这时,云才看清他的样貌。
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盔甲,红色的剑,他的整个人仿佛从血池中捞出来的一样,而其他稍微正常点的部位则布满了伤痕,只有他的眼睛是例外的,带着淡淡的,飘逸的紫色,一如云的双眼。
“血衞一。”血魔将的血衞中排名第一,所以名为血衞一,需要消遣的不仅仅是血魔将,他手下的血衞同样需要,所以他现在在这裏,因为他感觉到剑气,血腥而疯狂的惨烈之剑。
他的声音是嘶哑的,仿佛刀割过布帛时发出的裂声,他的眼神却是狂热的,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焰,这种眼神,歌茜蒂雅这段时间内看得多了,所以,她闭上了眼,不想看那同样升起的血色的雾。
她们背叛了我,但是剑,却从不曾背叛我。云略有些失神地想着,看着那摆出了熟悉的剑礼的血色男子,他的眼神中有一丝莫名的神光在凝聚,终于,他轻轻回礼,虽然他的手中已没有了剑,他的姿势却无可挑剔。
“云。”
血衞一的双眼中瞬间爆起的神采仿佛大街上多了两轮小小的太阳,魔界的太阳是红色的,跟魔界的月亮一般,是血红血红的,而血衞一的眼也是血红的,淡紫上浮着的血雾。
他的剑没有鞘,要杀人的剑要鞘干吗?他的手便是他的鞘,出剑时划出的鲜血没有滴下仿佛被手中的剑所吸收了一般,那把剑,更加的红了,红得像血,又或者那根本就是血所铸成的。
他的剑当然不是血铸成的,他没有那种实力,也不可能有那种实力,但这把剑却是吸着他的血长大的,不仅是他,每一个血衞士,都跟血魔将大人一样,有着这么一把剑,这是器魔将大人的杰作,也是血魔将大人的恩赐。
这把剑一开始并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的,浓黑如墨,血魔将大人在将剑赐下的时候曾经说过,当剑变成红色的时候,那么便可以开始追赶他的步伐了。
魔界中并不缺乏战斗,同样没有人会介意战斗。血衞一是这样,血魔将同样是这样。血衞一的剑已经是红色了,但是他却没有向血魔将大人挑战,因为他知道,血魔将大人的剑早已经是血色。
浓稠是血,血红如墨!
“拔剑!”血衞一怒吼,他不介意杀死手无寸铁的弱者,就算是妇孺,因为,在这片大陆上只有强者才有生存的资格。但是他却不能容忍对手对他的轻蔑,这是对他这一个忠诚魔神王陛下的高贵战士的侮辱。
正因为重视云,所以他分外无法忍受云手无寸铁的不在意。
“我的剑在。”云轻轻的答,来到这以后,或者说在与辰那一战之后,他便已遗落了自己的剑,但是他的剑在,所以云抚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封藏着他所曾经遗忘和失落的已经现在无法忘怀的。
风之哀伤啊,没有人逃开的诅咒,不杀死自己最心爱最重要的人,必死于至亲至爱之手。
过去的痛,是因为无法记起,而现在的痛,却是因为,无法遗忘。
无法逃开诅咒,风之哀伤不在手,他的剑,却在,所以云这么回答着:“我的剑,在。”
他的手闪着淡淡的光华,如同彼此的双眼,泛着淡淡的殷红,他的眼却已是迷离而空洞,他的人仍在那里,血衞一却再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血衞一突然笑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笑了,久得他自己都要遗忘了原来自己还会笑这件事,但是,他真的笑了,因为想笑而笑,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的剑已出手,如同以往一般划破他的手掌,饱饮了他鲜血的红色的剑,爆发出绚丽的光华,如同他身上爆起的最后的火花,他的剑划破天际,仿佛割断了时空的阻碍,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便已是最后一步,他的剑已经刺入云的咽喉,他的微笑却霍地停止了。
残影?!
没有回头,血衞一只是低头,他的心脏已经不见了,他知道,他感觉得到,云的人就站在他刚才所站的位置,死前的临感反而更加的敏锐,只一瞬间,他便已想明白事情的经过,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解脱,旋即,黯淡下去,再看不到任何光彩。
在血衞一的剑动弹的瞬间,云便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破开了他的后背,挖出了他的心脏。
“啪!”云微微一怔,顿了顿,他的手捏碎了血衞一那仍跳动着的心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原本打算给你一个符合剑客的死法的,不过不好意思,挖顺手了。”
赛雷特的清晨,如同过往一般的宁静,却压抑得有如天上的阴云,血色的太阳仿佛狰狞地微笑着,仿佛告诉魔界的诸族,血腥而美好的新一天就要开始了。
而打破寂静的是如雷般的蹄响,血色的盔甲、血色的剑、血色的梦魇,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大群血色的云,他们面前的一切被轻易地踏破践踏,当先而先的是,这群血衞的主人,血魔将!
血魔将的心情很不好,非常的不好!虽然就在不久之前他的心情还相当不错,赛雷特王的宫邸虽然不如魔殿那般恢宏澎湃,但是赛雷特王宫中的美貌女子却不少。
血魔将嗜血,一般嗜血的人性|欲也会比常人更加的旺盛,生与死的厮杀之后只有在女人那火热冰冷的膧体肆意发泄才能达到生命的精华,血魔将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也这么做着。
至于那些女人愿不愿意?笑话!能伺候尊贵无比的魔将大人是本魔将大人赐予那些渺小人类的恩宠,而今天早上这种恩宠轮到了赛雷特王的四公主,但是他甚至来不及撕开她身上那碍事的破布,就被这该死的消息给惊醒了!
血衞一死了。
血衞一死了??
血衞一死了!!!
怎么可能!这个问题在血魔将的脑海中仅仅只是一闪而过,血衞一为什么会死在一个小小的人类手中这种不可思议的问题几乎是一闪现便被血魔将抛到了脑后。
血魔将关心的不是血衞一为什么会死,血魔将恼怒的是小小的人类竟然敢无视长公主的威严,竟然敢向受到长公主恩宠的自己挑衅,杀死自己的血衞士!
魔族的尊严不容轻辱!皇族的尊严不容冒犯!长公主的威严不容亵渎!
血魔将直接摔门而出,带着手下的血衞士蜂拥而出,他并不是要群殴,他不但不屑这种无聊的手段更不需要,他只是不想让那个渺小卑贱胆大妄为的人类跑掉。
梦魇的速度不是人类的马匹所能比拟的,有地狱战马之称的梦魇速度之快不是普通的马所能想象的,所以很快的,他们就到了他们的目的地,血魔将看着面前这栋富丽堂皇的旅馆,眯起了眼。
“轰隆!”被巨大的异响所吵醒的索莉缇雅仍靠在主人的怀里,昨晚上已经十分疲劳的她强撑着陪侍着主人坚持到一半便这也受不住疲倦沉沉睡去,而现在大清早的就被人吵醒索莉缇雅的心情很不好,但是她却不敢说什么。
因为她看到了主人的笑容,嗜血而狰狞的微笑,血腥的味道瞬间涌满了房间,主人美丽如梦幻的淡紫双瞳更开始浮现那淡淡的红,仿如血雾。然后,她便感到身子一紧,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当她的双脚再踏上地面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昨天他们所住的地方现在已被整整齐齐地切成了两半,就好像是一只巨大的剑从中剖开一样。
她被赶到了一旁,歌茜蒂雅被扔到了她的身上,这是第一次,少年主动地将挂在她身上的歌茜蒂雅扔开,索莉缇雅微微一怔,却乖乖地退向一旁。
然后,当她抱着昏昏欲睡的歌茜蒂雅抬起头来的时候,索莉缇雅的心骤然一紧,她看见了那个人,即便是在那么多同样的衣式之中,那个人仍是那般明显。
他的人,他的眼,还是他的剑!
紫色的眼,血色的盔甲,还有那柄深红如墨的剑,符合这一个身份的,只有一个魔,血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