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蝼蚁(1 / 2)

雪舞飘凌 雪舞·云 4811 字 4个月前

“哦?”云嘴角那在魁休斯·达拉曼看来绝对是堪称完美贵族典范的优雅微笑却让他的心瞬间冷到谷底,“你说的小女孩,是不是她呢?”云微微侧首,温柔地看着歌茜蒂雅,他的眼温柔而冰冷,如同他的声音。

“请您不要误会……”魁休斯·达拉曼苦笑着道,他霍地想起面前的男子仍带着那个小女孩的血契的缘故,只怪他实在是太恐怖了以至于才会让自己忽略了这么个重要的事实,他赶忙解释道:“我们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为您解除血契而已。”

“哦?血契还可以解除?”云微微一笑,他的眼扫过歌茜蒂雅白|嫩的脖颈,似有所指。

魁休斯·达拉曼偷偷地抹了抹汗,少年那冰冷的目光让久经生死考验的他也感觉到压力的沉重,而且,看他的眼神,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是出于顾虑而没有下手罢了。

魁休斯·达拉曼苦笑道:“不是的,血契是依莉娜女神赐予的荣耀,岂是我等子民所能冒犯的!但是,如果主人不在了,那么血契的存在也就无所谓了。”

云摸了摸光洁的下巴,一脸玩味地看着魁休斯·达拉曼诚恳的脸,似乎在考虑着他所说的真实性,良久,他轻轻一笑,说道:“原来如此,我原本还以为如果歌蒂死了我也不会跟着死呢,多谢你的提醒了。”

“您太客气了。”魁休斯·达拉曼苦笑道,“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月族从来不会亏待朋友。不过家兄曾言道:毕竟我们相交不久,您不信任我们亦是正常,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在此将她处决便可,月族将欠您一份情。”

“哦?”云下意识地瞥了眼半睡半醒朦蒙胧胧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歌茜蒂雅,一脸微笑地道,“回去告诉你哥哥,就说我感激他的提醒。”这般说着的少年却突然神色一沉,冰冷的气息瞬间笼罩整个房间,他的眼盯着魁休斯·达拉曼的双眼,直刺进他的心头。

“不过,歌蒂是我的!要她生要她死是我的自由,还轮不到他来对我指手画脚!记着,回去告诉他,叫他不必再挂念了……至于月族,呵呵,你可以叫他和他那位已经是族长的妻子放心,歌蒂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的,这是我的保证。”

“……如您所愿,月魔大人。”

你的保证?你的保证有什么用?魁休斯·达拉曼暗自苦笑,却连摇头反对的机会都没有,那锁定着自己全身的杀机清楚地告诉他,只要他稍有异动,下一秒他所承受的必然是那如同雷霆一般的重击。

云轻轻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的轻蔑却是那般熟悉,就仿佛昔日的自己看着那些蝼蚁一般的人类时一模一样,魁休斯·达拉曼暗自苦笑,心中却开始相信他的话语。

对于一个骄傲的强者来说,他不屑也没有必要去欺骗那远远弱于他的对手。至于月族,也许在他的眼中,跟那些低贱的人类在自己的眼中没有什么区别吧?

但是,魁休斯·达拉曼所突然想起的却是云的言语中另一个严重至极而令他不敢相信的事实,以至于他震惊地抬起了头,完全失去了他一向维持着的贵族风度,长大了口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和那从头到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公主。

他并没有受到血契的控制?!

这一事实的发现差点便令魁休斯·达拉曼当场疯掉!这怎么可能?!无论是多么强大的生物,在血契的作用下,根本就无力违抗主人的命令,古茵帕斯的小公主即便没有任何力量,她的血契也不可能连基本的束缚力都没有!

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两人之间丝毫也不像是主人和仆从之间的关系,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倒更像是主人和宠物类似的亲昵,而且,这谁是主人更是一眼可知!

当然这一切也有可能只不过是魁休斯·达拉曼的判断错误,但那就等于说歌茜蒂雅·古茵帕斯这个只有十五岁甚至就人类来说都属于未成年的没有丝毫力量的小公主实际上是个比她的父亲腓德烈更加卑鄙无耻隐忍功夫天下无双的大阴谋家!

但是,这显然更不可能。

“怎么?还有事么?”冰冷而没有语调起伏的声音在魁休斯·达拉曼的耳旁响起,思想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他,思绪仍严重混乱之中,又或者他已经震惊到麻木!以至于他竟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你,你……你没有受到血契的控制?!”

云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虽然他自己心中对于自己为什么能够“抵抗”血族那奉为神赐的血契仍是莫名其妙,其实,也许应该说完全感觉不到才对。

但是,在魁休斯·达拉曼这般问到之时,云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一丝不屑的冷笑不需假装便已经轻易地袭上嘴角,看着魁休斯·达拉曼惊慌失措的淡紫双眼中满是嘲弄。

云没有回答,但此刻,没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而在魁休斯·达拉曼的心裏此时更是自动地根据自己已知的信息而自动编织做出了最“准确”的猜测。

魁休斯·达拉曼只觉得自己所坚持的信仰在一瞬间崩溃,伟大的月神所赐予我族的无上神力竟然失效了?!还是云的实力竟强大到足以同女神的神力相对抗?!

然后便是剧烈的恐惧,瞬间盘踞了他的心头,对于魁休斯·达拉曼来说,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所猜测到的原因都远远超出他所能想象的范围之外。

如果超高等魔族是这般厉害得恐怖变态的存在,那么我和哥哥再怎么努力又有什么用呢?一直以来所追寻哥哥的理想,那振兴月族的伟大理想更是突然让他感到一阵小丑似的自嘲。但如果是另外一个原因的话,魁休斯·达拉曼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是女神已经抛弃了我们的话,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并不是魁休斯·达拉曼的意志不够坚定,只是一直被月族奉为神赐的血契竟然失效的事实骤然出现在魁休斯·达拉曼的面前,换作其他的月族人则早已是吓得面无人色无从思考起。

魁休斯·达拉曼在瞬间的混乱之后立刻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眼瞥过身旁那几个眼神中已现出惊恐地看着那个少年的手下们,眼中一寒,下一刻,房间里已多了几具血族的尸骸。

而他们,甚至连表示“主上,你为什么杀我”的疑惑神情都没有露出,到死,他们都只是恐惧地看着,那有着月魔之称的少年。拉洛姆·达拉曼醒来后的疯狂话语突然在魁休斯·达拉曼的心中响起,他霍地开始强烈地动摇起来。

“他是女神降给我族的惩罚!他是魔鬼!”

云平静地看着这一幕,魁休斯·达拉曼的脸色剧变,魁休斯·达拉曼的突然出手,还有那些到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到死仍只是惊恐无比地看着自己仿佛看着天生克星的小血族们,一脸平静。

魁休斯·达拉曼下意识地看了看那坐倒在少年脚旁的人类女子,他当然不想放过索莉塔,最好是连歌茜蒂雅也一起死去更好,但是他却不敢动手,在他的目光移到那个女子身上的时候,他感觉到同时有另一种心悸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敢抬眼,余光却将少年的身影扫进眼内,但是他所看到的,却是平静得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的云淡漠的英俊面容,魁休斯·达拉曼却再也不敢稍有异动。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云所说过的那句“要她生要她死都是我的自由,还轮不到他来对我指手画脚!”的含义。

魁休斯·达拉曼的神态更加恭谨了,他心裏却开始了疯狂的盘算,而他对哥哥所做出的“和月魔和解”的决定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除此之外,他哥哥竟然还仿佛未卜先知地交代了他,歌茜蒂雅小公主的事如果不行不要强求这种明智的补充。

魁休斯·达拉曼对魁奇·达拉曼的料事如神更是佩服得死心塌地,不过他同样相信哥哥并不知道血契竟然对那个人无效的事实,否则恐怕他所交待自己的还要更恭谨得多。

但是无妨,至少现在与他总算是结成了友好的关系,否则,如果如同自己先前所建议的那样将他绞杀,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地竖立起一个无论是达拉曼家族又或者甚至是整个月族也无法敌对的敌人,那自己可真是月族的千古罪人了。

任务已经完成,更得到了任务之外却重要至极的信息,虽然此次跟着自己前来的精锐全部死光,但是对于达拉曼家族来说,最不缺的便是忠诚的战士。

魁休斯·达拉曼带着释不去的恐惧和焦急,在向云道别之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而这时,被适才打斗声吵醒的人们这才开始惊讶地小心翼翼地在那原本是属于门的地方开始了正常的探头探脑及小声议论。

那一袭白衣微笑着的少年,还有他身后那迷茫的少女以及坐倒在他身旁那艳名远播的血玫瑰,还有房间中横七竖八地倒着的血族的尸体和黑衣大汉们的尸体足以更让人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整个房间中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看着那早已消逝的身影,云霍地微微一笑,双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看着索莉塔欲言又止的模样,云微微一笑,问道:“你又在想些什么,索莉塔。”

索莉塔怯怯地望了望自己的主人,如果说之前她对他只不过是恐惧的话,那么现在无疑便是敬畏了。不过只要想想连在这边境之地让赏金猎人们闻风丧胆谈虎色变的佣兵杀手魁休斯·达拉曼在他的面前都是那般谦卑,那么索莉塔也就释然了。

“主人,索莉在想、在想,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问?”索莉塔突然想起昨晚上那些个人们眼中的诧异震惊恐惧畏惧明明充满了疑惑却什么也不敢问噤若寒蝉的样子,就忍不住一阵好笑。

而昨夜那般巨大动静之后的连锁反应便是今天早上她出去准备主人早餐的时候,连带着那些人们,无论是“天堂”中的侍者们还是那些赏金猎人们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而那些成天喜欢幻想的侍女们看着索莉塔的羡慕嫉妒的眼神更是让她有了一种从所未有油然而生的骄傲,虽然索莉塔同样清楚她们所羡慕的是多么愚蠢的念头。

“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告诉我,我想知道你怎么想。”主人温和的话语打断了索莉塔的遐想,相处多日,索莉塔已渐渐清楚,自己的这位主人虽然有的时候非常霸道,但是却又十分喜欢问自己这种问题,她曾怀疑过主人的身份,而魁休斯·达拉曼昨晚的恭谨更是让她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而至于这种问话的方式,应该是主人以前所保留下来的习惯吧。

“是,主人。”索莉塔顿了顿,微微思索了下,轻轻说道,“昨天的袭击应该是莱普城那些深信您身上带着血族秘宝的赏金猎人们的一次联合行动,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叫獠牙,在这边境之地名气颇大,是隶属于号称第一佣兵团的奇美拉佣兵团的人。不过他们应该只是临时的联合罢了,这从昨天您要他们找出一个做主的人来时他们的迟疑便可以知晓了。”

“不错,你很细心。”云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赞叹,顿了顿,又问道,“还有呢?”

“后来赶到的那些人,虽然他们出现的时候表现得很震惊,但是从他们的穿戴来看,对于被匆匆吵醒的人来说,他们也穿戴得太整齐了点,而且虽然他们极力隐瞒,但是有些人的衣服裏面明显是鼓鼓的,藏着什么更是不言而喻。”得到主人的赞誉,索莉塔开心地接下去道,“至于他们为什么什么也不问,很显然,他们早就知道了前半部分,而至于后面的,在看到满地的尸体之后,他们应该是想问也不敢问吧?”

“嗯,不错,是妥协,虽然,也许他们并不愿意,但是他们别无选择,因为,我没有给他们选择的选项。”云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他的手轻轻地抬起索莉塔的下巴,微笑着看着索莉塔微微有些晕红的脸颊,轻轻说道,“都答对了,索莉缇雅,这是给你的奖赏。”

索莉塔尚未从云的话语反应过来,她的眼霍地睁得巨大,她的唇瞬间迷失在那强而有力的侵占之中,如同她的心,一般,陷落,陷落,她只听见他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旁响起,霸道而不容反抗,如同他不断占据自己身体的手,“索莉缇雅,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就是索莉缇雅,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索莉缇雅。”然后,便是她只听见自己最后的呻|吟,“是,我的主人……”

索莉缇雅不曾看见,在一旁的角落里,歌茜蒂雅看着那纠缠着的身影,双眼中,却是一片莫名的哀伤,仿佛怜悯。

莱普的每一天都是热闹的,在这裏,能平静的生活着的人们几乎都已经死绝了,而剩下的也几乎都搬走了。然而,今天的莱普却迎来了久违的冷清。

无论是街上还是最热闹的“天堂”,到处都是一片冷清,看不见人,在这之前,在“天堂”附近有事没事转着的,在“天堂”大厅中常坐着的,统统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自“天堂”在这莱普城开业以来,恐怕,还是头一天遇上了这种情况,而且,现在的这种情况还真的说不上是因为“人为”还是算是“天灾”了。

如果要说是“人为”的话,楼上雅阁中居住的那个人其实明明什么都没有对“天堂”做过,但要说这是“天灾”的话,这一切却又确确实实是因为那个人而变成了这样,只是,给个天做胆,在这裏算是负责“天堂”营运的人却也不敢真的去找那个人的麻烦。

那个人是什么人物啊?那个人可是掳劫了血族的小公主当宠物,并以一己之力从血族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嚣张地在这裏等待血族前来送死,又顺便教训了那些嚣张的赏金猎人们的大人物啊!

不要说是自己了,便是自己的老板,“天堂”真正的主人,在那个人的面前也只能卑躬屈膝保持尊敬,而自己又算是什么东西?“天堂”的莱普负责人真是欲哭无泪了,只好苦笑着安慰自己就当是放假好了,反正在这莱普城里总是那么热闹的“天堂”也难得这般冷静。

当然,此刻,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一场令人窒息的风暴正在酝酿着,而处于这风暴中的男子同样也不知道,又或者,他根本,就毫不在意。

“啪!!”奇美拉佣兵团在莱普地方的负责人佩罗兹冷冷地扫视着面前噤若寒蝉的人们,心中充满了愤怒!自从他接受了莱普城这一地区的任命以来,在边境之地这个复杂的地方,他努力地维持着奇美拉的荣誉!

但是昨天,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今天凌晨,奇美来在这裏最厉害的獠牙,竟然就这么陨落了,那个男人,他简直是在践踏奇美拉的骄傲和荣誉。

“谁可以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佩罗兹低吼着,他的声音中却压抑着让人恐惧的怒意,“我只不过是离开了几天而已,你们竟然就捅出这种篓子来,你们谁可以告诉我,是哪个白痴做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