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白首约(1 / 2)

雪舞飘凌 雪舞·云 20791 字 1个月前

黑暗到了极致便是光明,在那刺眼夺目的光芒尽头云看见那总是从容不迫的身体向下一震,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的世界中云却分明听到了一声吼叫。于是他也笑了,牵绊多年的旅程走到了终点,一本书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虽然那并不是原想他所想的结局,但,那又如何?

克莉斯,岚,莉丝,绯羽,馨月,新月,他所遗忘所经历的一切美好在这一刻格外清晰,那些伤人绝情的尽皆褪去,只剩下美好的回忆化作一幕一幕眼前流过,然后飞快消失。

他抬起头,撤去剑,丢掉武器,卸掉武装,赤身裸体的向着魔神王走去。

她瞪大了眼,苍白的脸颊突然腾起红晕,双眼中褪去冷漠,代之以一抹羞恼愤怒。

然而她无法动弹,陨落星辰的决死一击终于打破了等阶障壁,到达了力量尽头,便是强悍如魔神王在这一刹那也落尽了束缚。此刻的她绝不比一个普通的人类女人强多少,但是想要伤害她甚至杀死她却也并不容易,至少她并不认为凡人的云能够做到,即便他的力量已经冠绝雪舞。当然她也可以选择强行破除辰所制定的规则,然而换来的结果却是魔神王所不愿承受也无法承受的。花费无数心思,布下无数棋子,经过多少岔路,终于到了今天,成功便在眼前,她怎么肯为了小小的凡人便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无论真·风之哀伤也好,魔剑苍茫也好,便是云也如辰一样选择将自己一切尽数化为一击也没用,顶多是将对她的禁锢再拖上一段时间罢了。但是当云做出这幅姿态,不紧不慢的向她走来时,她却突然慌了。平静无波的心湖被投入一颗石子,这石头是这么巨大霸道毫无理由,荡起的波澜却迅速扩散开来,仿佛心底的秘密被揭穿一样,她感觉到身体的动摇,甚至连灵魂都开始激荡起来。

他漫步而来,仿佛珍珠湾畔闲庭信步。

他漫步而来,仿佛雪舞废宫月下初见。

他漫步而来,仿佛虎溪月夜佛前盟誓。

他漫步而来,仿佛坎布地雅决绝执意。

他漫步而来,仿佛银河方舟千年陪伴。

他漫步而来,仿佛万水千山痴痴找寻。

她愤怒的瞪着他,却连愤怒都变得软弱。

他吻着她,霸道,疯狂,迷恋,愤怒,无奈,不舍,狠狠的咬着她的唇,直要将她咬碎。

肢体交缠,生死相连。

他抱着她,小心翼翼像是抱着珍贵易碎的宝物。

他抱着她,狠狠收紧像是害怕一松手便会失去。

他松开唇,嘴角血丝渗下,无视她复杂的眼神,他凝望她,想象着那无人呼唤的名字穿越越银河万年在雪舞魔界之间来来回回飘飘荡荡,穿梭在时空尽头,徘徊在历史角落。

然后所有的痛,所有的恨,所有的绝望与愤怒渐渐变成了无奈,变成了怜惜,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却无法割舍的情。

他笑了笑,然后唤出了她的名字。

“凌。”

时间,冻结在雪原冰峰尽头,她怔怔的望着,迷茫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茫然的神志渐渐开始清醒,她想起了片刻前的失神,她突然想起了这个胆大凡人所做过的事情。

那是亵渎!更是不可饶恕的罪!

但是此身却无法拒绝,那留恋从唇沿传开,迅速蔓延开来,传到她的手,她的脚,她的肩膀,她的心脏。手指莫名的颤抖起来,分出了全大部分力量才克制住那忍不住想要伸出去抚摸他脸庞的手臂,控制住自己的双腿不向前狂奔,她甚至不怀疑如果不是辰那奇特的攻击的效果,也许她已经压制不住此身的冲动扑进他的怀里,即便如此,她依然感觉身体烫了起来,那不是生病,而是女性生理的习性正不断催化着寂寞的身体,她感到双腿间变得湿润。眼瞳中的火焰渐渐弱了下去,另一种火开始燃烧。眼前的世界开始出现幻觉,渐渐模糊的视野像是视力开始倒退,那早已消失的此身原主从她庞大强横的灵魂深处泛起了涟漪。

那微弱的、执着的呼喊,在他的面前开始了挣扎。

面孔开始模糊,失去了力量的控制,掩饰下的真容慢慢显露。

她失去了大部分力量,辰蓄谋百年的决死一击终于发挥出它应有的威力。

她无力反抗,刚刚恢复了一些的力量立刻被她毫不犹豫的放在压制此身的躁动之上,她几乎不敢想象一旦松开这些束缚的力量这具身体会做出一些什么不知羞耻的举动来。她只能愤怒的瞪大眼,瞪着渐渐模糊的视野中依稀的轮廓。然而越是如此,那人的脸庞却越是清晰。不尽时间河流里,拥有这张面孔血脉相连灵魂相系的三个男人在向她微笑。

她爱他,她恨他,她对他爱恨交加。

她曾经想过,如果他通过测验了,她就和他回去。但是他在那测验前败了,他抛弃了她!他背叛了她!他的誓言都是假的!那些海誓山盟都是甜言蜜语!一转身他就忘了她,爱上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但是她忘了,那个不是人的东西是她所制造的,是她针对他的习性生活性格喜好所造的。那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具化,那是她自己的最完美的具化。

但是她错了,他选择了她,他背叛了她,他抛弃了她。

你在嫉妒!

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大喊。

你连个不是人的东西都比不上!

更大的声音在嘲笑!

然后她做了什么?

要嘛不做,要做做绝。

她设下陷阱,将最后的测验变成陷阱,她本就熟知他的性子,又有人质在手,那个不是人的东西视她为母,对她言听计从,他们怎么能逃过她的手心?啊哈,在听到他们的关系后那两张脸是多么有趣啊。啊哈,堂堂的创世神啊,哈哈,不过是个搞大自己女儿肚子的畜生罢了。但是为什么这么痛呢?她明明记得自己满脸得意的笑,她明明记得那个男人痛苦愤怒的眼,她明明是那么快意的嘲讽他们,用最最简单的话语就逼得他心爱的女人羞愧自杀。看着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痛苦绝望的眼神,她明明是这么痛快,为什么心那么疼,疼得连记忆都模糊起来?

她做了什么?

她逼死了他。

他死了。

他死了……

他终于死了……

他终于死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呢?

然后该做什么?

对了,但那个男人的传承还在,他所修习的特殊功法甚至会让他再次重生。

对,她不甘心。她要不甘心。那个人还活着,还会活得很好,在没有她的世界里还会活得很好。

(总想着不做点什么,不找个人来报复,就要疯了……)

那么,这样如何?

既然要选新身体,当然要选最好的。

这世上除了他们的后代,哪里还会有更好的?

他的基因,和她所精挑细选制造出来的她之间的后代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多美好的历史啊,真是戏剧化的一幕啊,兄妹啊,让新的他也尝尝旧的他所经历的不是也很好吗?

然而,心裏似乎也在期待着什么。

她引导着少年,也引导着依维雅,她潜藏在心灵的阴影里偷偷的窥视着他,但是她错了。

他便是他,即便是转世重生失去记忆,他仍是选择了背叛,选择了那些根本不能和她相比的东西。

只是一具容器而已!

只是一具为她灵魂寄宿所准备的容器而已!

如果不是辰的出手,一旦得到了身体的控制,她一定会好好的玩死他。诶,一定会的。

想一死了之吗?休想!我要你生不如死。

然后是什么?

她制造出了枫,封入克莉斯的记忆,那么这个人算枫还是克莉斯呢?再加上一点怨恨如何?你不是喜欢这些卑微的凡人吗?好,我给你。一道道神谕下,一步步推上既定的剧本,一直到多罗美苏死去,多美好的结局啊。

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不是最恨背叛吗?你不是最恨欺骗吗?你不是最恨冤枉吗?

现在这算什么?女人冷笑,感动的再会么?

十几年前在辰出手的瞬间,随着这具身体死亡而瞬间破碎的小小的灵魂竟敢反抗?如果不是因为力量没有完全恢复而在入主身体时连那些散落的灵魂碎片也吞掉了些的话,早就连一点点痕迹都不曾留下的垃圾竟敢挣扎!只是一瞬,连千万分之一秒都没有,愤怒摧毁了理智,她夺回了控制权,身体仍在颤抖,她却已挣出了辰的剑,握上枪。

被击退的巨剑飞上半空,只不过三尺便已停住跌势,紫色的锁链从它身上飞快的窜了出来,然后是另一道,再一道,再一道。四道锁链钉在她前后左右四角,悬在她头顶的巨剑开始融化,顺着四条锁链围起来的虚空“流”了下来,像是看不见的黑色墨汁将她四周的空气锁了起来涂上漆黑的墨色。

那墨色落在她脚边便化成了泥沼,她只是一踩便陷了进去,慢慢堆积起的黑色淤泥渐渐蔓延过她的半膝,她艰难的向前走着,每走一步都变得更加缓慢,那些淤泥落到了她的手上便像活了一样迅速缠绕起来。她却笑了起来,不屑,冷漠,讥诮。

隔着远远的,灿然烈焰之中,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魔神王的笑,简单而美丽,温柔而坚强,清纯中藏着倔强。那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美丽容颜,但却不是他所在意的人。墨黑淤泥扑在她的身上,活了似的澎湃起来,一个高涨从天压下,将魔神王彻底吞没,包成一个黑色的巨茧。茧表上婴臂般粗细的黑色筋络游动不已,内里更隐隐有种诡异的色泽游动。黑色巨茧下突然窜出无数道白焰,着了火一般立刻冒出烟,茧里传出她的低吟。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

盘旋在巨茧外的筋络断裂开来,劲风凛冽,仿佛厉鬼哀嚎,漆黑虚空陡然照亮俩人苍白的脸。一枪刺出,风雷震动。在这虚无之所,本没有时间空间之念,但正因为没有,也就没有了快慢之分。但她是谁?她可是创世之母神魔族之始祖!

咫尺天涯,咫尺便是天涯。

茧上龟裂刚刚开始崩裂,枪就刺到了胸前。

他温和的看着她,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温柔,清澈的眼瞳里倒映出她的脸,那是未曾用魔法遮掩的雪舞帝国末代公主凌的容貌,脸上还残留着当年的青涩,只是那怯怯的楚楚可怜的清秀面庞却咬牙切齿一脸狰狞。

枪尖顶在胸口,白炽烈焰尽敛握在掌中,魔神王望着他温和的脸庞,眼角刚一模糊她便惊醒过来,手下意识的一用力,枪便刺进一分,血便渗了出来,胸前一片殷红。

他伸出手,不带劲力,动作缓慢,便连一个孩童都可以随便躲开。天下无敌的魔神王却怔怔的看着那缓缓接近的大手,呆呆愣愣。直到那温暖粗糙的触感传到神经,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惊叫着拍开了他的手。

看着他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她突然感到双颊发烧,灵魂深处那一缕残魂在颤抖,那是幸福。不是她的幸福。

她胀红了脸,不知是羞恼是愤怒,她笑,冷笑,大笑,枪尖再刺进一分,她咬牙切齿道:“用爱唤醒?这么恶心俗套的套路!除了这你就没有其他招了吗!龙!”

“我爱她,有什么恶心的?”云温柔的微笑着,冷漠的凝视着,“像你这样的人,大概不懂什么叫爱吧?”

呼吸一窒,魔神王脸色雪白。

云放开了手,满脸温柔,只是他不是看她,在他的眼里映出的是那个女人的脸,是那具容器的下贱灵魂。

还是一样。

时光流转,时事变幻,他还是选择了别人。他温柔的目光在她心口钝钝割裂。

“杀了你。”

身体分开,魔神王放开枪身,红颜散去,一脸苍白。张开双臂,雷霆从天而降,虚空之中被闪电包裹的她仿若天人,苍白发青的闪电缠绕在她身周,紫炎熊熊,烈焰里女人的脸扭曲模糊,那属于另一个她的阴魂又窜了出来。她冷着眼看他,看着他温柔却不属于她的目光,冷冷开口。

魔神王的身影开始模糊,云身上就窜出了火,永不熄灭的创始之焰落在他的身上便开始燃烧,护身真气在一瞬间就被烧透了。巨大的热量从身体各处涌出,被点燃的细胞基因在颤抖着,想要挣脱主人的身体回归原始。眼前突然一阵模糊。是时间到了吗?他下意识的抬了抬头,前方半空,魔神王身后漂浮着一道虚影,有着和他一样的面孔,只是更显成熟和坚毅。

他看着他,就像他看着他。

云点了点头。

然后他突然笑了,虚影一闪已消失无踪。

云脸上一变,双眼中露出沧桑,他静静的看着怀中紧锁的身影,看着她愤怒又快意的笑,看着她恶毒又绝望的眼,看着她怯怯的狠毒的表情,突然低下头。有了第一次还想来第二次吗?她冷笑着便要避开,即便是已豁出全力,只凭闪避她仍有自信不让这卑微的凡人触碰到她的嘴唇。但是没等她反应过来,那温柔的唇已贴了上来,将她的惊骇震怒全部堵了上去,那条舌头就这么冲破她唇齿的紧咬,卷起她的小香舌粗鲁的扫荡。

她的闪避全然成了无用功,抬手欲打却连方位都被提早预知,他一把就抓住从不可能的方位打出的手,将她制住。她狠狠的咬下去,却被那人灵活的躲开去,那份熟练和习惯让她突然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她狠狠摇头——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她被抓住双手,纵横天下的魔神王一下子变成了无力反抗的小绵羊,她蜷缩着,满眼迷茫,神色变幻,一忽儿柔柔怯怯,一忽儿面色如火,时而怨毒愤怒,时而凄楚哀婉。

但是这种感觉——明明,明明是那么温暖,那么熟悉。

是幻觉吗?若是幻觉的话怎么会这般温暖?若不是幻觉怎么会看见幻影?若是幻影怎么会这般真实?方一张口就尝到咸味,双颊冰凉,蒸腾的雾气遮住了眼。迷雾后面,男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一如过往。

泪水汹涌。

她死死咬牙,力量一松,无尽的烈焰连她一起包裹进去,瞬间淹没。

时间静止。空间崩裂。

停滞的银河重新开始流动,星辰宇宙开始陨落。圣山上的天空突然变了颜色,万里无云的蓝天一下子阴下脸。无尽的煞气四面八方涌来,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天地变色,雷霆咆哮。朗朗白日,刹那间变得比黑夜更加幽暗,被黑光笼罩的罗密得变成了血色,浓浓的血腥味从风中传了过来。四女望着愤怒的天空,花容失色。

山峰在颤抖,仿佛片刻前的圣山一般,所有的山峰都开始脱起了“外衣”,大小不一的岩石崩裂开来,重重的砸在大地,轰然巨响。大地在震动,不堪忍受痛苦悲鸣,自地心窜起的裂缝迅速拉扯开来。脚下大地突然崩裂,猝不及防之下奈莉希丝已跌了下去,满脸错愕。她反应奇快,手在缝壁上一抓便要跃身而起,地底却突然传来一股古怪吸力将她往下吸去。手一软,浑身力道全无,一松手跌了下去。

最靠近她的是岚,当大地震动之时,身经百战的她便感觉不对,脚下更是有一种诡异的力道让她毛骨悚然,大地裂开的瞬间她下意识便跳了开去,等到发现奈莉希丝摔下时再要动身却已来不及了。绯羽紧随其后,当奈莉希丝跌下时她紧跟着跳了下去,左手风之哀伤残剑右手水之圣剑双剑齐齐向下掷出。两把皆是举世神兵,锋锐难当,入岩壁如切豆腐一般无声无息的插|进奈莉希丝下方岩壁,奈莉希丝堪堪跌到双脚踩在剑身上。电光火石,绯羽反身脚尖在岩壁上一点身子电射而至,一手捞起奈莉希丝,小脚在剑身上一点,人已向上跃起,另一手向上一抽,两根肉眼不可见的细细银丝半空中一曜,两把神兵已抽出岩壁飞向绯羽。

绯羽顺手接住风之哀伤残剑归鞘,握紧水之圣剑克雷亚,迎上砍断天空中不断落下的巨岩。脚尖在落石上连点,提气纵跃,眼见便要跃出裂缝。地底传来的怪异吸力却猛地加强,更让绯羽难受的是,身体力量正在不断消减。

铿!

手一抖,水之圣剑克雷亚差点脱手而出,绯羽一惊,双足在落石上一点纵起,胸口突然浮起一团闷气,眼前骤然一黑,一块三丈方圆的大石当头压下。她奋起力量向上挥剑。剑石相交,力量竟已衰弱至尽头!绯羽猛然长啸,鼓起余勇,力道竖转横,借助互击之力将俩人从石下移开,眼冒金星,身体力气全无,那近在咫尺的边缘却永成天涯。她奋力向上伸出了手,壁沿却离她越来越远,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猛的壁前出现一只手一把抓住她的手,绯羽勉力抬头,青叶公主白发玉颜近在眼前,眼中却透着一抹古怪。

轰隆。

一声巨响,岚转身闪过,轻叱发力,将俩女一把拉起,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便见得绯羽满脸惊恐。半截山峰从天而降,正正的向着三女呼啸而来!岚脸色大变,一手抱起一人,身法全开,向前疾奔。她的身法已是当世有属,但当此大自然之威又岂是她区区凡人所能抗衡?一道雷霆轰然劈下,不偏不倚竟直冲着三女当头劈下。岚避之不及,被劈个正着,若不是反应奇快再最关键之时施出法诀堪堪卸掉大半力道,怕是要当场身亡。即便如此,全身麻痹的她再也无法向前奔跑,奈莉希丝和绯羽又力量未复,难道,真的要死在这裏?!

绝望,愤怒,不甘,他就在这裏,她们好不容易才到了这裏,怎么可以死在这裏!

岚瞪大了眼,怒视着咆哮的天地,仰天怒吼:“啊!!!!!!!!!!!!!!!!!!!!”

黑影放大,山峰压下。

与此同时,雪舞大陆陷入了狂乱之中。北原冰峰,罗曼草原,雅特城都,意维坦,雪舞大地处处天灾,山倒水倾,大地裂开,洪水暴发,雷霆电闪,天崩地裂。无数占星师卜算者将这一天视为纪元末日。无知的凡人们在四处奔逃,虔诚的信徒在祈求神明的拯救,悲观的人跪下等死,勇敢的人带着重要的人拼死逃亡,野心家一边踩着别人的尸骨一边收买人心。许多人死去,被洪水冲走,被山石砸压,被地裂吞没,被烈火焚烧,更多的人在死去。

这不是禁咒,它比禁咒更恐怖。

这是天地震怒,是创造这世界的神明的愤怒。

依维雅望着天空,天空坠下的星星拖着长长的焰火,粉身碎骨的砸了下来,多罗美苏草原着了火,绿野变成了火海,狂风乱舞,更涨火势。魔族法师们联手施放了大型防护法阵将整座新魔城笼罩起来,魔族战士们飞上了天空,将衝着新魔城而来的陨石斩落。天地之威赫赫如斯,谁敢挡谁能挡?谁怜苍生?

长公主大张双翼,飞上天空,细长魔剑挥舞天际,防护法阵压力一下大减,新魔城的居民们不管魔族人类血族矮人齐齐欢呼。

意维坦天空下,惘然心死的少年茫然漫步,崩塌的殿宇对他毫无影响,檐角壁石若有砸下,在少年身旁便莫名其妙的自动爆散开来。他一路行来,竟无一丝尘埃沾染他的衣角。布雷的明珠里,他茫茫穿梭,恐惧的宫人们无人有暇关心他这么一个游魂一样的人。自从被女王陛下发现并带回来之后,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有了女王的特许,没有人去在意,在这种时候更不会有人去自找麻烦。除了早已关注的人之外。

“你要去哪里?”华丽冠冕下,威严的女王远远的望着。

少年游魂似的向前走着,头也不回,恍若不闻。

“你不是要为她报仇吗?就这么走了?她的仇呢?不报了?”

少年脚步微顿,女王凤眼里光芒闪烁,语声越发轻柔。

“留下来,你是她的弟子,百合骑士团的继承者,你是碎雪剑法的传人,天资聪颖,不到二十便已踏入圣阶,再有本皇的帮助,未来雪舞,还有谁是你的对手?”

少年停下了脚步。

女王心中一松,笑呵呵的继续说道:“本皇膝下无子,唯有君思一女,她又与你一见投缘。呵呵,留下来,未来意维坦之王,雪舞之王的位置,还能逃出你的手心么?”

少年转过身,他低着头,看着双手,他还是个少年,双手并不大,除了握剑时磨出的老茧,这双手更像是成年女子的小手。他抬起头,一双眸子空空荡荡的,像是人没有了灵魂,眼底深处却有一点灵光微微闪烁,让他的眼瞳看起来越发深邃,也越发凄凉。

“我的手很小。”他说,“握不住太多的东西。”

女王心沉了下去。

“她曾经问我,人到底要有多大力量才能拥有幸福?”他笑了笑,年轻的脸庞却仿佛百岁老人般苍凉,“我一直以为她给我的是一个疑问。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她给我的是一个答案。”

“但是太迟了。”他轻轻重复,微笑落泪,“已经太迟了。”

他蹒跚缓步,就这么飘飘忽忽的从女王身边走了过去,不再回头。

女王静静的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前方空白。

太迟了。时间在轻轻叹息,然后和他们擦身而过,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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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舞历1047年冬末,人魔通道封印急速崩解。法师塔发圣战令,知会诸王,圣战在即。

同月十二,魔界先锋军经原魔森人魔界道,破印入侵,落人群首当其中,鏖战两昼夜,血狼团十亡七八。落人群之主埃德蒙在面对十倍之敌时悍然反攻,魔族先锋军死伤惨重。当是时,精灵死骑横空出世,除数十人随帕博·纳普森突围而去,自佣兵王海浦·科顿以降血狼团五千战士伤亡殆尽,史称“落人群血战”。

同时,魔神军大军经由多罗美苏草原人魔界隙,进攻罗曼。罗曼王都一夜陷落,兰琪女王焚城殉国,威列斯·雷恩宰相同殉,国破家亡,流民残兵北逃投奔铁公主黛珐。

血战之后,丧心病狂的云魔王使用传说中的禁忌术法死灵魔法,将落人群血战中战死双方战士尸骸炼成不死怪物,引发第二次亡灵天灾。数日之间,意维坦雅特边境数百村镇城乡无论大小一并陷落,百万居民往死,震惊雪舞魔界。

同月,雪舞四国雪舞雅特王、意维坦新月女王、爱丁斯王、罗曼铁公主,天神殿教宗、黑暗神女奈莉希丝及魔界长公主秘密结盟共同讨伐众生大敌云魔王。同时策反精灵死亡骑士团领袖希芙及副团长洛丽塔袖手,并许诺事后将魔森划归精灵一族生存,也即是今日闻名大陆的精灵之森。

同月末,雪舞魔界两界最强高手数十人约战云魔王于雪原冰峰之上。

是役,雪舞魔界顶阶高手损失惨重,几伤亡殆尽。

以下一份摘自天神殿记录残篇上那几个残缺的显赫名字或许能让正在阅读此书的你更加了解那一战的残酷——“北辰圣剑使,光明圣剑使岚,水之圣剑使克蕾雅,黑暗神女奈莉希丝,百合骑士团领袖娜蒂雅,魔界军第一军团长陨落星辰……”

云魔陨落前燃烧灵魂施展终极禁咒天惊地动(笔者按:五十年烽火不断,雪舞大半典籍从此绝版消散,在已知的任何古籍内未曾发现有关此禁咒的任何描述。憾甚)。雪舞四处天灾四起,唯雪舞千年来前所未有的巨大灾祸。同时其手下不死怪物一路北上,占据原雪舞帝国王都坎布地雅,也即今日之亡灵死域。

此役后,圣山崩塌,雪原成绝地,爱丁斯国内乱纷争不止。天神殿教宗重伤不出,黑暗神殿群龙无首,神殿派系迅速崩解,此后五十年内各种新兴宗教不断兴起。天神殿黑暗神殿逐渐消亡于历史一角。

雪舞历1048年,魔族长公主依维雅在原罗曼都城雷欧遗址处建新魔城,即今日魔国皇都巴达斯。依维雅公主以前所未有宽仁之姿在云魔王肆虐雪舞之时拯救了各族无数难民,不分种族歧视,挽救了无数生灵。此后新魔城各族混居自成一家,魔族被雪舞诸族接受始由此起。

同年春末,罗曼末代公主黛珐率黑鹰铁骑返回多罗美苏,高举复国大旗,与魔族长公主依维雅展开大战。

同年夏始,雅特王联合意维坦趁着爱丁斯内乱悍然北攻。

同年秋,落人群之主埃德蒙与新任佣兵王帕博·纳普森重组血狼团,率军西行,与罗曼铁公主结盟共抗魔族大军。

同年,博罗·爱普参军雅特,此后数年内连番血战中步步高升,最终在十年后谋夺雅特王位,自立国号雅意,便是后世所知的血王。

雪舞历1050年,爱丁斯垂死挣扎,身处国灭之险境,老爱丁斯王病重身死,小爱丁斯王即位登基,同时秘密遣使奉降雅特。

雪舞历1051年,其实已位居上将的血王博罗·爱普奉命率军进攻盟友意维坦。血王挑选偏僻荒路,绕原落人群一线急行军,为保绝密,血王下令一路所见各色人等格杀勿论,沿途屠灭雅特意维坦乡村十七,人命数万。此番战役如迅雷不及掩耳,待意维坦女王反应过来前,血王已一路攻至意维坦腹地,遥遥紧逼皇都布雷。意维坦上下官员臣民惶惶不可终日,闻血王之名而噤声,莫不以血屠称之。血王的暴行惹怒了佛尔利斯·西西里亚,在天源小城挺身而出,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逼退血王,救下天源小城一众民众。此后,佛尔利斯重建百合骑士团,跃身国战。

时光荏苒,光阴变幻,雪舞历1081年,佛尔利斯·西西里亚击败最后对手血王博罗·爱普,一统雪舞人族,建立百合王朝。

此间三十年,无数英雄群星闪烁,以天地为棋盘纵横驰骋,期间英雄风流枭雄野心阴谋诡计阳谋对战令人神往。但不在本书记录内容之内,就此搁笔。

百合历103年冬末月初九大帝国博物馆第三任馆长百合皇帝第四世孙纳迪亚·西西里亚!

——《雪舞异录·黑暗篇章·切分音》

尾声 只愿此生如此时

雪舞历1081年,百合王佛尔利斯·西西里亚击败血王博罗·爱普,一统雪舞人族。

天下动乱久已,民心思定,血王残忍好杀,是个人都不希望他最终夺得天下。现在好了,仁爱的百合王终于打败了邪恶的血王,并和魔国女王依维雅、精灵女王希芙结盟修好,从此天下大定,再也没有战乱了。无论是谁,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再过几日,便是百合皇帝正式登基为皇的日子。这些天来,纳迪城来来往往的人比往日多了几倍。还好纳迪城本是原意维坦王都,该有东西一应具有,更是举世少有的大城,否则还真被挤爆了去。

纳迪城外不远有一处小小的森林成了露天的音乐会场。据说,这裏原本是传说中的音乐森林,每到夏夜之时,便会传出天籁之音。无数的吟游诗人在此吟唱诗篇赞歌,在这裏诞生了无数华丽巨作捧红了无数明星,受此吸引,来的人就更多了。

这般美妙的音乐,便是精灵也会为之吸引,常常有人这么说。自豪的百合帝国人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而今天,很多人见到了事实。

作为精灵之森内地位特殊的一员,死亡骑士团团长洛丽塔原本是个人类,后来变成死亡骑士,现在又是精灵族的军队统领,作为精灵族的贺使来恭贺人族皇帝的开国大典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对精灵族来说。但是负责接待此事的迎宾使却在心裏把精灵女王给腹诽了个遍,派这么一个冷血的活死人来做贺使真不知道那精灵女王在想些什么东西?还好,总算这位使者并不是太难伺候,不过这是怎么了?

迎宾使顺着洛丽塔的目光望去,却发现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眼睛很小,但很亮,嘴角一弯,笑嘻嘻的很讨人喜欢。他腰间插着一根细细长长的奇怪器具,看他手舞足蹈的模样和身旁围观的人倒不难理解他的职业。仔细一听,他正在吟诵一篇短诗,曲风迥异却柔和清音,怪不得围观的人这么多了。

“那一夜

我睁开双眼

不为光明

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

我从历史中醒来

不为前缘

只为亲吻你的青丝

那一年

我磕长头拥抱尘埃

不为神魔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翻遍南北山河

不为天下

只为路中能与你重逢

……”

眼见精灵特使们都停了下来驻足倾听,迎宾使就觉得倍有面子,我们百合帝国的音乐连精灵们都无法抗拒它的魅力啊。这时候洛丽塔转过头来,她狭长的凤眼中突然亮起一道光,迎宾使心脏怦怦一跳,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他强笑着道:“阁下,这裏便是音乐之森,来自各地的吟游诗人将这裏当做圣地,无数优美史诗都是从这裏弹奏起第一个音符,您觉得如何?”

洛丽塔回望了那个少年一眼,微笑道:“很不错。即便在精灵族内,也很少听到这般奇异美丽的音乐。”

迎宾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呵呵,您过奖了。精灵族的音乐天赋举世皆知,不过乡音俚曲罢了,您实在是太抬爱了。”

洛丽塔目光一扫,似是不经意的问道:“那少年腰间的物事是什么?看起来似乎是一种新型的乐器,不知是否贵国所独有?”迎宾使一窒,暗暗叫苦,他一个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哪知道这种吟游诗人用的是什么东西?

倒是有个常年跑这块的音迷侍衞快嘴接道:“我知道,阁下。那个少年就住在那边山脚,那长长的管子叫笛,是他常用的乐器,用嘴吹的,声音清脆,可好听啦。就是他不常用。”

迎宾使假意瞪了那侍衞一眼,一边在心裏盘算着回去给这个帮自己解了围的侍衞一点甜头,一边笑道:“下人无状,惊扰阁下了。阁下既然如此有兴趣,不如待我将那少年唤来?”

洛丽塔沉吟了下,摇了摇头,说道:“罢了,正事要紧。”

迎宾使脸上露出钦佩之色,心裏不停腹诽正事要紧还停下来干嘛?一边让开身子当先领路而去。队伍同时恢复行走,洛丽塔下意识的一回头,却发现那少年正看过来,满脸好奇。

莫名的,她突然心中一动,也向着他轻轻的笑了笑。笑靥绽放,风华绝代,少年一下子看呆了眼,只一晃,精灵的队伍便离开了森林,只剩下少年痴痴的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脸呆相。

昔日布雷明珠,今日百合帝宫内,已过中年的百合王和洛丽塔已不是第一次相见,甚至还有过多次交手或并肩作战的经验。说来神奇,但在这黑暗三十年裡,这般今日对手明天盟友的日子倒是一点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件。便是佛尔利斯此生最大的对手血王博罗·爱普也曾一起并肩战斗多次。

“咳。”洛丽塔清咳了声,打破了沉默,“陛下,多余的废话我不再重复,女王让我转告你,恭喜你。”

佛尔利斯笑了笑,微微摇头:“女王陛下还是如此直接。”

洛丽塔不以为然也没有多少敬意的回答:“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我倒是很理解她的想法。”

佛尔利斯笑笑,对于俩女关系一清二楚的他倒是并无疑惑。作为最先被那个人转化为死亡骑士的两人,希芙女王和洛丽塔之间的奇异关系本就不是什么正常考虑的东西。

洛丽塔抬起头,满脸认真的问道:“说起来,我记得曾听过这么一句传言。据说在你少年时,意维坦女王本就要栽培你,甚至有意将君思公主嫁予你,你却拒绝了荣华富贵。为什么后来却又反悔出来?别和我说为了什么百姓苍生的鬼话,你知道我不信这个的。而且我也不信这是你的理由。”

佛尔利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沉默,风吹过两人身边,殿门前的枫又红了。

“有人曾告诉我,每个人都在心裏经营一份小小的幸福,为了守护什么,我们一定会失去什么。我的手很小,握不住太多的东西。这裏是她的家,是她发誓要守护的地方,而我发誓要守护她。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洛丽塔轻笑一声:“倒真像是你的回答。”美目一转,她又笑了,“那么那位公主殿下呢?”

佛尔利斯沉默着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洛丽塔微微一怔,突然又想起城外那个少年,想起面前男人曾经追寻的痕迹,她迟疑了下,低低问道:“你找到他了吗?”

佛尔利斯脸色平静:“没有。从那时候开始,我再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二十年前起更是一丁点痕迹都找不到了。不知是死是活,但是,我想他一定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里吧。”

你就没想过利用君思公主找到他?这话洛丽塔没有问,佛尔利斯更不用回答。她想了想,却是问道:“你不恨他?”

佛尔利斯反问:“我若恨他,该有多少人来恨我?”

“果然,当了皇帝后心态也好了许多呢。”

佛尔利斯沉默片刻,轻轻说道:“恨又如何,她又活不过来了。”

洛丽塔轻轻叹息一声,却不知是在感叹面前男子,还是在为那风华绝代的君思公主而感伤。即便她父亲有毁天灭地之能,在这事上怕是也无法给她任何帮助吧?更何况,即便君思公主即便知道也不见得会想联络他吧?新月女王和他之间终于没有再在一起的机会了,虽是性格使然,却也令人扼腕。也无怪每次只要有人提起他,君思公主便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了。却不知这一段孽缘,最后又会如何?

精灵特使的会面在无人旁听的老朋友见面状态下结束了,今日的佛尔利斯·西西里亚已不是当日仅仅一军统帅而已,登基大典前他要忙的事情也是很多。例行会面后,该打的招呼都打了,洛丽塔自然不会再去烦他,除了在这座人族新都逛逛之外,倒一下子清闲下来。人一闲下来便会胡思乱想,这几天来,她倒是有大半时间泡在新的音乐之森那边,连带着随侍精灵也跟着往那跑,人类精灵的音乐交流倒是意外的变得频繁起来。但是她一直想见的那个少年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问起其他常驻的吟游诗人,倒是得知那少年也是客串居多,不过他使用的诸多乐器都是新奇,曲调风格与众不同却又清新讨喜,每次来倒总是多人围观。

如此过了几天,百合大帝的登基大典风平浪静的度过了,该杀的都杀光了,该打击的对手都打击完了,如日中天都不足以形容现在的佛尔利斯,纵使有人想不开眼,他麾下那百万虎卉也不答应。典礼过后,该散的都散,她虽然有些挂念,却也无法可想,几次想去那山脚寻找那少年,却终因某些莫名的念头没有付诸行动。

要走了。她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放弃了探究的意思。精灵特使的队伍低调缓慢的离开了纳迪城,离开的时候路过那座音乐森林时,洛丽塔神使鬼差的看了看,却突然发现那少年竟然再次出现了。他这次拿着一把大葫芦似的乐器,上面拉着六根粗细不等的弦,头尾用一根宽一寸的布带连着挂在肩膀上靠在胸口放在腿上,用手一拨便是一阵清音。她看见他的时候,少年也看到了她。他兴奋的挥舞大手,突然用精灵族的话语唱起了古老的歌谣。

洛丽塔一听,心锁微松,白皙的脸蛋突然绯红一片。那是精灵的情歌,每一个精灵一生只会唱响一次。但是她怎么可以?她皱了皱眉,放下面罩,下令加速前行,车队离纳迪城越来越远,留下身后的少年一脸失落。

是日,精灵一行竟走出了近三百里,又不是战斗期间,这般快行倒是出乎众人意料,好在洛丽塔治军甚严,倒没多少人有异议,便是对那少年对他们首领的示爱也视若无睹。反倒是洛丽塔心中有鬼,扎营安顿好后便借故一个人避了开去,躲到附近的小山丘上,回望着纳迪城的方向,心中多少有些怅然。

突然,她冷冷喝道:“出来。”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隔得远远的一块巨石孤零零的立在偏道之中,看起来格外怪异。若说是跟踪,这跟踪的经验未免不足到家了,若只是玩笑,这个人的实力竟然能躲过精灵哨兵的感觉,要嘛他的实力远在精灵哨兵之上,要嘛他和大自然的亲近能力更在精灵之上。而无论哪一种,这般不声不响的偷偷跟在众人之后,实在很难让人感觉到什么善意。

肉眼不可见的微微颤动了下,“巨石”装聋作哑的保持不动,全然不知这块片刻前根本不存在的大石头出现在道路中央是一件多么不合常理的事情,犹自抱着侥幸心态想要蒙混过关。洛丽塔微一诧异,旋即有些哭笑不得,她的年龄可不像她的外表那般年轻,纵横天下多年,她还是首次遇到如此痞赖的探子。纤手一指,细细银光离指电射,正是死亡骑士专有魔法死亡一指,只是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的降低了威力。

而就在那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代表死亡的白光即将到达的时候,巨石面前突然浮现出一道黄色光壁堪堪挡下,同时向旁一滚,站立起来。少年手足无措的站着,尴尬的挠了挠头,脸红成一片。

洛丽塔脸颊微红,手下意识的放了下来,用她从没有过的低音柔声道:“你来做什么?”旋即反应过来,又追问道,“你偷偷跟了我们三百多里?”

少年尴尬的点了点头,满脸通红,却理直气壮的道:“我想见你。”

“啊?”洛丽塔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却是晕红双颊,也不知是羞是恼,凤目中电光闪烁,不怒自威,下意识叱道,“无礼!”

少年条件反射似的缩了缩脖子,左手连画几圈,以洛丽塔之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那竟是几个简单却极为实用的幻术魔法发动手势,再看少年身子一侧双腿动作也是一门极为上乘的身法,再看他动作之熟练却像是早已演练了无数遍一般,看来做这种事早已不是一次两次。

心中这般想,那莫名的悸动也就自然减了几分,脸色这一淡,却透出一番淡淡的疏远,她点点头,答道:“你说要见我,如今见也见了,如果没有其他事,那就赶快回吧。”本是想冷漠斥责一番,话才出口却又莫名其妙的软了下来,除了当年对那人之外,她还未曾这般柔声细气过。话方出口她已发现自己的古怪,悚然一惊,杀机大起,只是向那少年望去,却又有一种奇怪的悸动轻轻颤抖,这一犹豫,杀机立敛。

少年却浑然不知自己已在鬼门关口绕了一圈,他却是尴尬的散去了未完成的魔法姿势,又挠了挠头,一脸不知所措,只懂得盯着洛丽塔傻傻的看。如是看来,倒又是一副无知少年面对心仪女子的痴獃模样。

洛丽塔有心骂几句,看着少年的样子,杀伐决断坚硬似铁的心房却有一股莫名的感觉让她凶不起来。只是一想起少年那熟练的动作,怕是他这一番花痴般的言辞动作早已不知对多少女子说过,洛丽塔便感到一阵气闷,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这一声中蕴含真力却是不强,但也足以将少年惊醒。他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才发现并没有多少口水,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将手背到身后,讪讪的笑。

洛丽塔突然感到一阵无力,真不知是什么样的长辈才会教出这般的子弟出来。

“那个,呃,这个,嗯,我是,嗯?呃……”少年满脸通红,似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洛丽塔的问题。只是眼神游离却不离洛丽塔身旁三尺,而两颗灵动之极的眼珠更是忍不住滴溜溜的往某些敏感的地方飘去,只是每次微微一瞟就立刻仓皇不及的逃了开去,让洛丽塔不知是怒是笑。却见少年突然踏前一步,单膝跪地,目光炯炯的直视洛丽塔,鼓起勇气大声说道:“我喜欢你!请嫁给我!”

洛丽塔吓得往后一跳,哪怕少年突然施展出无情手段和她大战一场或者树林后跳出无数黑衣人她都不会吃惊,但是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仍是震得她呆若木鸡,急急落荒而逃,连场面话也忘了留下几句。场中只剩下少年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落日的余晖披在少年迷茫又沮丧的脸上,倒是平添了几分青春的感觉。

少年满眼迷茫的看着落荒而逃的女人,满头雾水,不知道她怎么会是这种反应。无论是洛丽塔大怒还是大喜,甚至拔剑相向也在他意料之中,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却与当初教他的长辈所说并不尽相同。但是再想想,她并没有当场拒绝更没有翻脸无情,总算是个好的开始吧?少年天性豁达,加上出身教育与这世上诸人尽皆不同,转念一想,倒是欢喜更多一些,脚下一动,朝着洛丽塔离去的方向追去,这一动身不惹烟尘清风徐徐,却迅若雷霆。

少年乐呵呵傻笑着追着洛丽塔而去,却全然不知自己所作所为已尽被一家子无良长辈给看了个精光,更有甚者,他那无良老爹丝毫不顾形象抱着肚子赖在几位妻子之间笑得打滚。

红发丽人任他枕在自己膝上大笑,身着水蓝宫装的女郎端坐一旁,也是忍俊不禁,倒是另一旁的白衣白发的绝代佳人瞪了他一眼,对这对父子的作为既觉好气复又感到好笑,她说道:“你就这么看着不要紧吗?那个女人,哼,你可别说你已经忘了她是谁?她的身份,龙儿就这么追着她去,你就不怕出些什么事?要照算来,龙儿还未成年,你就不怕银姐姐醒来不见了爱子找你新帐旧账一起算了?”

无良老爹一下坐起身来,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脸上却仍是带着无法掩饰的笑意:“若是照龙族的算法再过个几十年龙儿也没成年,不过这混小子又不是纯粹的龙族,整天陪着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也真是‘难为’他了!”男人“咬牙切齿”的说着,这些年来自从这混小子降生之后可是不知有意无意的搅了他无数“好事”。他笑了笑,又接着道:“他听了那么多故事,老是向往那些英雄美女的风流故事,怕是早就想出去闯一闯了,若是早些时候还有战乱不定,现在嘛,当年那痴小子都登基了,天下太平,随便吧。唉哟!”

红发丽人悄悄的在他背后拧了下,即便早已功力通玄,他仍是忍不住叫唤出声。却听红发丽人嗔道:“不许避重就轻,岚姐姐的问题可不止一个。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精灵族里的那些个女人们可是不死心呢。我数数,希芙女王,歌蒂姐妹,索莉缇雅,还有那个小紫裳,哼哼,还有什么青红五衞。”

“呃,洛丽塔与我血脉结契,龙儿继承了我的血脉,洛丽塔怕是不由自主也会为他吸引,安全是绝对不用担心的。”

“咳。”

“哦哦,对对,歌蒂姐妹貌似已经被母后接回巴达斯去了,血族长期无主可不是什么好事。索莉缇雅跟随我多年,精通管理之道,魔族中善战之人颇多,但此等人才却是不易寻找,这个……”

红发丽人冷哼一声,接口道:“怕是不止吧。便连那个小紫裳,听说也被母后调|教得挺好,如今在巴达斯内亦是炙手可热的绝顶红人呢。”

“这个,似乎、大概、也许不能怪我吧?”男人摸了摸鼻子,一脸苦笑,“当时我身负重伤,灵识尽毁,身体里几个人格又相互冲突敌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只记着要复雠,其他事情做来全无道理,只不过依着本能行事,她们……唉,只是潜意识里想看见你们,哪怕是幻影……”

提起当年事情,几女沉默下来,即便早已过去数十年,当年人事仿若前生,但此刻想来依然惊心动魄魂摇神伤,想起他曾经堕入魔界孤身寂寥,女子一阵怜惜。轻轻抚着他的脸颊,摸索着那伤痕,心中柔情万丈,倒是忘了前问。

蓝衣丽人眼珠微转,男人不停的朝她使着眼色,她也不说话,只是掩嘴轻笑。

红发丽人却不是傻瓜,更何况她当年可是以智计名震雪舞的,不过是一缕柔情障目罢了。只听蓝衣丽人一笑便立刻反应过来,她却也不气,只是温柔笑笑。那笑容落在男人眼中却突然觉得遍体一寒,对这个小妻子的古灵精怪他可是深有体会,当年初见之时便差点成了她的替死鬼。却听她轻轻说道:“却不知云郎现在是否已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了呢?不如说出来听听,也好让我回去禀告凌姐姐知晓如何?”

男人一听此语,犹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淋下,若说几位妻子当中他最爱的是谁,怕是早已无从分辨起,但若要说他最惧谁发火,那怕是除凌夫人外再无第二。俩人前世今生恩怨纠缠爱恨牵扯,数十年前一场剧战差点连整个天地都毁了。此战过后,他固然是尽忆起前尘往事诸神合一,不再苦于人格对冲灵魂分裂,但凌却又如何不是?两位创始至尊似散非散,连累得俩人也似是而非。既是今生挚爱,又是前世之仇,甚或前前世又爱恨难分,关系之乱让人想起来就头疼。总算两人这一番人世历练情感纠葛倒是真的情比金坚,慢慢的也就习惯了那不知该称是前世还是阴魂的小小波澜,只是偶尔凌生气之时,那创世母神魔神王的威严赫然发出,便得让他又歇个几日消停。

男人涎着脸望着红发小妻子,讨好的道:“莉丝,你看这点小事就不用让凌知道了吧?她现在可是有孕在身,受不起刺|激。为了我们的家庭和谐想,还是就这么算了吧。”

提起有孕在身,红发丽人便是一阵气苦,不满的道:“那好,我也要宝宝。”

“好好,我们回去继续伟大的造人工作。”

“一个不行,我要两个。”

男人目瞪口呆,左耳右耳却同时传来一声不满的冷哼,却是其余两女齐齐表示不满。他微微一笑,手法迅捷展开,却是一下子将两女都拉了进来,双手圈起大大的圈子,将三女紧紧搂在怀里。三女猝不及防下被他偷袭得手,倒是红发丽人最先反应过来,咯咯娇笑,与当年少女时一般无二。

“只愿此生永如此时。”

男人温柔的声音在她们的耳旁轻轻响起,平凡却让她们身子灵魂都酥了。远远的,那尾随而来的紫衣女郎和他对视而笑,眼中柔情万千,只觉平安喜乐莫过于此。至于那“碍手碍脚”的爱子远远传来的“惨”叫却是再也没人在意了。

后记

写完了?

先是问号然后是感叹号接着是省略号,竟然还有写完的一天,自己都感觉有些意外。虽说是感觉即将结尾,但是连签名都改成了“烦恼无奈的惋惜不舍痛苦的快乐遥遥无期的收尾中”,自己都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将近200W字成稿,对比起惨不忍睹的点击推荐,这个数字大得让我头晕,貌似雪舞唯一进过的榜便是字数榜。我汗一个。

想想雪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啊,大概是从进入大学之后没多久开始动笔的,开始上传时倒是忘了是03还是04年,一眨眼,6、7年过去了,毕业都已经3,4年了,《冷》都结束一年了,雪舞才终于写完,想想还真是……心中有一种很怪异的奇妙感,大抵就像是古代成了亲入了洞房掀开了盖头终于看到了新娘的容貌时新郎的感觉?

这么长的时间跨度,终于停停走走写写停停删删减减增增改改,开始时的构思就不去说它了,就是一路写下来,中间的诸多设定早就变来变去变得最后我自己都不记得原本设定是什么了。曾和朋友戏言,说《冷》的话还能看出是小说,雪舞嘛,根本就是心情日记,时间跨度大,心理变化也大,前后中间文风几变,咳,那除了是尝试更换写法之外,更多的纯粹是我自己的心情变换而已。

最初写的时候就是几篇残章,根本就没有成文,至于主角雪舞·云的一路旅行更是压根都没影的事。至于后来开始踏入雪舞大陆云云,主角经历变化之大,文风变化之巨,不如说是我自己的心情变化最为直接。

最开始的时候,是只有凌的角色的。咳,有看过冷的朋友应该都知道,某云其实是妹那个控系患者,而且常常写着写着就会偏离了自己原本的设定,天马行空就太夸奖了,不如说是胡思乱想好点。

凌的设定一开始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像一般小说的女主角那样存在。咳,好吧,我承认,一开始凌的戏份本就只写了初始篇章那段,也就是后来穿插在回忆中的那些部分。我压根就没打算让凌继续出现,至于后来魔神王、转世、后世、制造,好吧,我承认我一开始准备让她就这么挂了的。雪舞下半黑暗倾向加深,其实也和当时我的心情转劣有关,于是原本的第一女主变成了最大反派,话说我本就不准备让雪舞有什么圆满的结局出来。

只是当最后写到雪原冰峰上,遥想那一身白衣桀骜的男子落寞问她:“克莉斯姐姐她死了,是吗?”我就有种按不住键盘的错觉。敢爱敢恨,饮着寂寞守候挚爱,无论其他,不管改变。坚强,勇敢,温柔,执着,睿智又不失感性,至情至性,令人心疼动容,就是这么一个女子,我喜欢她,却没办法给她幸福。

她太卑微。在依维雅眼里她只是棋子,在魔神王眼里连治好她继续当作棋子的资格都没有。她虽不是云亲手所杀,却在那“天怒”之中带着被爱人忽视离弃的伤心绝望死去。我无法想象这般温柔的她要如何面对这沉重打击。我也无法想象,当她醒来之后,面对那不再是雪舞太子的云,她又该如何面对?也许正如枫所说的一般,她爱的是雪舞太子,而不是雪舞·云。即便他们拥有同一个身体,同一个灵魂,但却无法被她视为同一个人。呃,胡言乱语了,我也有些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了,呵呵。

我喜欢克莉斯,喜欢她的温柔,喜欢她的执着,所以我宁愿她死去,宁愿枫只是魔神王制造出的一个拥有她记忆却非她灵魂的躯壳。我也曾想过,是否能安排某个情节,让克莉斯真正复活,真正相守,但思来想去,还是不行。无论是作何选择,都有违她的形象,若是照着她的性子来,怕是让我不喜,从某个意义上来说,雪舞·云是我的化身,想来他所做的选择应该和我相同。不若死去。

我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个伪善的想要保住那份记忆中完美的自私的混蛋。

之前有个朋友在评论区问说雪舞里我最喜欢谁,当时我回答不出来,现在想来,倒是舍克莉斯其谁了。嗯,除了没有妹属性之外,克莉斯拥有一切让我喜爱而没有任何让我讨厌的特质。也因此,即便是早早的离场了,呃,或者说根本没有正式出场过(?),但是通篇之中克莉斯若隐若现的身影始终未绝。如此说来,大概在我那妹控属性的表皮之下隐藏着对温柔御姐类的倾向吧。

除了这两个一直若隐若现始终以暗线出现的女子之外,与主角有牵扯的几个女人反而难分轩轾。

奈莉希丝,岚,绯羽,这三位女子代表了我心中三种倾向的女角具现。奈莉希丝初登场时是敌对者身份,岚是忠诚于主角的骑士公主,而绯羽即是主角的小侍女又是身具特殊身份的水之圣剑使。公主,女仆,骑士,同行者,背叛者,敌对者,应有尽有。

至于新月和馨月的出现反倒显得有些无关紧要了。馨月就不必说了,纯粹的花瓶角色,便是新月在上半部也没有多少戏份,或者说我写着写着于是乎又习惯性的偏离了主线,原本属于新月的许多戏份就这么凭空夭折了,如果不是下半部和奈莉希丝还有一些对手戏,怕是也要如馨月一样要早早领了便当去了。新月,这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但是她与她姐姐克莉斯不同,同为公主的她们或许一般,但当她被奈莉希丝扶上意维坦女王之位后她便再也不是当日单纯的小公主。若她如奈莉希丝一般是个任性疯狂的倒也罢了,但她却是个负责的王。既然牵挂着意维坦的子民,牵挂着贝叶斯的后裔,牵挂着大臣们的以后,牵挂着意维坦的未来,无形的责任为她戴上了华丽的冠冕也将她锁在王座之上。纵然不是为一己之私,他们也注定渐行渐远。

说到底,新月或许如奈莉希丝一般深爱着主角,却无法像奈莉希丝一般说抛便抛下了,任黑暗神殿分崩离析,只身追随他而去。意维坦小公主可以是他怀里不懂事的小女孩,意维坦的王却不能为了一个男人而抛下国家子民。这不是情深清浅,性格使然罢了。她的身份太多,立场太多,牵挂太多,如此,也就注定了新月和奈莉希丝选择的不同。

不若奈莉希丝,终此一生,从遇见那个男人开始便只有一个身份,便是他的女人。所以她可以疯狂,可以任性,可以执着,可以为了复雠不择手段,可以为了要替她男人讨个公道就要让雪舞大陆诸国百姓这天上地下所有生灵为他陪葬。身为黑暗神女,她本是这天地间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如若不是遇见了云,她应该是坐在黑暗神座之上,率领着黑暗神殿诸人与天神殿争斗奋战,而不是为了他把整个黑暗神殿都拿来做烧柴的烈火。只是没有如果,从遇见他开始,她便注定了要走这一条路。

她比她母亲要幸运,因为她遇见的是他,她也比她母亲要不幸,也是因为她遇见的是他。基亚修特身为黑暗骑士自然不能看着她行差踏错,其感觉究其根底大抵就像是看见被他认定的坏男人夺走自己女儿的父亲,只是所采用的手段激烈了些,也笨了些,就算“除掉”了那个男人,却也将性格激烈偏执的奈莉希丝逼上了绝路。他本可以选择温和一些的手法,但是当见到视若亲女的爱人之后选择了和其母一样的道路,他心中是否也含着对云的嫉妒?还是他已猜到了这般的后果,却已做好准备等待那天的到来?罗曼幼狮节那天,他仰望星空的时候,是否想起了心中女人当年的选择?

扯远了,说回奈莉希丝。奈莉希丝的爱是火,是焰。她这样的女子本不该是黑暗神女这样的神像,却被黑暗神殿逼着将火烧在他的身上。逆反、任性、疯狂,这三个词一旦和聪慧、执着、痴情三个词连在一起就形成了巨大的破坏力。话说回来,拥有这么一位黑暗神女的黑暗神殿竟然还能撑到云归来才崩溃,其实已经是个奇迹了。还好,云回来了,也只有他回来才能将她带走,才能让她立刻放下其他一切。因为她在意的只有他,她所作的只是为了他。这一份为爱的执着不亚于克莉斯,疯狂处却是克莉斯百倍不止。还好他只有一个奈莉希丝,还好这世上只有一个奈莉希丝。说是难分轩轾,真要说的话我还是比较偏向奈莉希丝的。

岚公主。通篇之中,除却奈莉希丝之外,倒是岚的戏份算是多的了。她爱的是雪舞太子,也是因为雪舞太子而亲近云,但问题是,在云的心中,他和太子并不是一个人,无论是记起之前还是记起之后,所以云对岚的感情是复杂的。对岚的亲近是太子人格留在身体的感觉,但之后的感情却是以此为基础上云和她的感情。但在岚的心中,他们却是一体的,直到枫横空出世,以克莉斯转世身份道破两人差别,这才惹来怀疑。但她的心情也是复杂,半信半疑居多,否则魔界之行前云不过圣阶实力,若是她坚信云不是雪舞太子,全力出手之下,哪里还有云和辰的大战?岚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真要说起来,抛开武力不说,雪舞诸女中最脆弱的反而是她。即便是绯羽,也比她要坚强得多。

绯羽,水之圣剑使,云的侍女,她身兼多种身份,在得知了枫的命令后,一心想阻止云走上绝路,却终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失败了。多罗美苏草原之战里,更在最不适当的时间最不适当的地点最不适当的时候暴露了真实身份,被云列入背叛之列,成为致使他心如死灰的罪魁祸首之一。此后辰云大战,云陨落,绯羽叛殿而出,与枫为敌,她心底到底是恨多一点,还是没能阻止的内疚多一点,还是被误解的痛苦多一点。大概她自己也分不清吧,我就更分不清了。

数完人界这边的,仔细一数还真不少。再说魔界的诸位。

咳,如果说上半部雪舞还在原本的主线架构之内,那么下半部只能说完全脱离了当初的设定了,比起云在魔界的经历,我突然更想写云的那些女人们在没有云的日子里会干出什么来?这么想着,于是写着写着就偏了,下半部有大半的时间主角倒是不见踪影的。至于佛尔利斯,当初写的时候就有朋友问是否要搞成双主角?其实根本没这回事,他就是个线索,藉着他的眼去看雪舞末年那些和云纠缠不清的绝代佳人们的所作所为罢了。就一本网络小说来说,这么干简直是找死。还好,雪舞本来就没活过,只是苦了还始终坚持的朋友们,在此万分感激。咳,一说又扯远了,说完魔界的女人们。

先是索莉缇雅,这个,呃,主角黑化之后祸害的第一个女子?好吧,在主角的眼里,包括她在内连同青红十三衞甚或洛丽塔等等都才是卑微的吧。至于紫裳,就像主角所说的,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在其他女子身上寻找她们的幻影而已。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当年杨过和小龙女分开后看见悲伤欲绝的女子都觉得那眼瞳和小龙女相似的感觉是差不多的吧。说白了,从他苏醒以后,雪舞大陆这一路旅行,他不过是在寻找克莉斯和凌的幻影罢了。

至于两位血族公主,歌茜蒂雅也好,蒂里斯汀也好在他心中其实一般并无太重地位。甚至相较起来,歌茜蒂雅和紫裳还更可怜一些。即便没有明说出来,但是他有意的将两女培养成自己的“弱点”,这是他让出来的“把柄”,但若真的有谁凭此去攻击他,就会发现他根本就没有把她们放在心上。

紫裳还好,没有太多追求,对歌茜蒂雅这个在特殊情况下全心依赖他的女孩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我倒是很想写黑暗流,不过雪舞嘛,终究还是没狠下心,只做了一半,那就算了,放她自由。当然,其实这句也是P话,怕是歌茜蒂雅不会这么想的,喜欢歌茜蒂雅的朋友们也不会这么想的。不过没办法,原谅我吧,笔力不够,也只能写成这样了。当时写雪舞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收尾的事情,只想铺得场面大大的,愤怒,绝望,黑暗,复雠,最后最后最后却终于只是想问那一句:“克莉斯姐姐她死了,是吗?”于是爱也归无,恨也归无,一切孤独寂寥,只藏我心。

也许某天,我会写写外篇,比如曾经风霜如雪的北辰,比如毒牙后来去了哪,他和铁公主后来如何?比如新月女王在雪舞末年后三十年的纵横驰骋?比如百合皇帝佛尔利斯与血王博罗·爱普这一对宿命对手的王朝争霸?比如君思公主和佛尔利斯之间的爱恨情仇?再比如龙儿代替他那无良老爹和洛丽塔和歌茜蒂雅和索莉缇雅和……的暧昧又单纯的纯纯恋情?!……

好吧,说实话,我也想写,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了。而雪舞,雪舞写的本就是一个少年失去了一个爱人杀死了另一个爱人,而在该死未死之后踏上寻找她们的旅程,他在寻找问题的答案,通篇下来,其实中心贯彻的便是娜蒂雅问佛尔利斯的话。“人到底要有多大力量才能拥有幸福?”雪舞太子如是,主角如是,魔神王如是,第一龙皇如是,奈莉希丝如是,基亚修特如是……太多太多了,这裏就不都列出来了。

至于答案,这本就不是一个疑问,而是一个答案。主角的性格是不会说的,于是我借佛尔利斯之口说了出来,答案既然有了,终点到了,也就结束了。虽然很想给他个凄惨的结局,不过算了,看在克莉斯姐姐的份上,放过他了。至于他心中是否有遗憾,这问题我想不用回答了吧?

最爱克莉斯,大概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

感谢诸位多年来的坚持,感谢大家多年来的支持,能写完雪舞还没疯掉,或者说竟然还没疯掉就写完雪舞了,我也很意外。谢谢诸位,特别感谢阿尸,老龙,殿下,骑士的帮助和劝慰,要不然我大概已经窝在哪个地方一边看动画一边懒得再碰键盘了吧。

至于新书,呃,遥遥无期之中,有期待的还是不要太期待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应该、大概、也许、可能会很久都看不到我的出现了吧。

希望还有再见的一天。

以上。

2009年9月21日12:06雪舞·云

外篇

折翼天使

呃,这应该不能算外篇,这篇随笔其实写在很早之前,在起点看了那么久的书之后的某一天,突然想要动笔写些什么,于是,就有了这篇随笔感想,然后,便有了飘凌曲,这篇折翼其实,可以算作是飘凌曲的来由。

怎么说呢?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看漫画动画

早到刚上小学的那会龙珠,圣斗士,机器猫,葫芦娃,天子传奇,黑猫警长,变形金刚

小时候不懂,有太多的不懂

不论是现实,还是动漫

忘记了是因为什么原因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到动漫这个世界

也忘了是为什么而开始喜欢上那虚幻的世界

只记得喜欢

恋上那种感觉

喜欢小悟空的强,喜欢星矢的不死小强,喜欢汽车人每次都帅气地打败霸天虎,也因此跟妈妈约定了每次考试一百分就可以得到一只变形金刚玩具。

成天做梦羡慕康夫那白痴有机器猫在身边,还因此养了许多小猫,希望有某只某天能够变异一下,很可惜,直到长大以后有没有一只变化过,然后还跑掉了……

但是

即便是小时候

圣斗士中最喜欢的是紫龙,因为他身边跟着个美女,机器猫裏面最喜欢的是跟静子有关的篇章,虽然康夫更让人讨厌

虽然那时候根本就不懂

什么叫作感情

第一次接触到天使禁猎区的时候是在很久很久以后

久到中间我一度曾放弃了动漫的阵营转投到小说的怀抱的很久以后

那是阴天,放学,去还书

天开始下雨

然后闲得无聊随便翻

一本,一本,一本

触碰到了许久不曾看过的漫画

然后

有那么一刻,心动

随便翻,看画面,挑选

然后

随便翻一页,看画风

然后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得连天使禁猎区中很多的细节我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忘记了亚蕾克希尔和安洁莉尔之间的开始与结束

忘记了那带着长刀的堕天使为何而开始了追寻的脚步

忘记了那份怜惜那份眷恋,是谁对谁

仍然记得

我翻开天使禁猎区的“第一页”所见到的是

他的双眼

看不见底的清澈

不是冰冷的绝望

却是一无所有的空洞

然后

在那一页

我仿佛听见耳边有人在呻|吟

已经……都没有关系了……

“什么?”是质问?是怀疑?是不能置信?还是失落?

她死了……他们却还活着……单就这一点,大家都有罪……

任性,从来是女孩的特权,但并不是女性的专利

是任性

刹那,却是永恒

那短短的幸福啊

倒叙的回翻

仿佛慢动作重播

我只想到这句感叹

感情丰富但我的泪水也不至于贱价甩卖

我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会看那些三流的港台韩剧哭得稀里哗啦

但是

那时候

看到那双空白的双眼

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宿命的齿轮因此而转动

灭世的双翼只因为纱罗的死而张开

是迁怒

他们也许无辜

但她死了,他们却活着,单这一点,大家都有罪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