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7章 跟天下百姓要了一壶酒(2)(1 / 2)

死要面子的礼部衙门本就占地算广的,元虢自然有他单独的雅室,在走到房门附近的时候,元尚书嘿嘿一笑,赶忙窜入屋子,弯腰捡起一本本书,这才腾出一条路来,搁在一张本来就有摇摇欲坠书堆的椅子上,竟是摇晃而不倒,可见熟能生巧,大概元虢府邸的书房也是这般杂乱场景。元虢好不容易搬走书案前那张椅子的书籍,卢白颉摆手笑道:“不坐了,就一张椅子,我这一坐,岂不是鸠占鹊巢,你元尚书不怕被人取笑,我还怕给人说成是兵部在打压礼部呢。”

元虢哈哈笑道:“兵部欺压礼部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卢大人你可别得了便宜卖乖啊。”

卢白颉直白说道:“少来这一套,以前兵部对其余五部一视同仁,都欺负,反正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到底是谁卖乖还不知道。”

元虢摸了摸微红的酒糟鼻子,“以前不管,以后兵部敢操家伙来礼部吓唬人,我就敢去兵部泼妇骂街。”

卢白颉不置可否,环视四周,有些感慨。卢白颉出身于有“琳琅满目”美誉的泱州卢氏,兄长卢道林从国子监引咎退出,因祸得福,当上了礼部尚书,正是这座屋子的上任主人,卢白颉初入京城,来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卢白颉跟兄长关系极好,甚至可以说,长兄如父的卢道林之所以离开庙堂退隐山林,有大半原因是给他这个弟弟腾出位置,否则兄弟二人一朝两尚书,泱州那边几个门阀要急红眼不说,京城这里也会有非议。卢白颉在野之时,久居退步园,卢道林先后两次“退步”,就给他这个弟弟结下了许多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香火情,这便是圣贤书籍上极少传授的学问了。元虢一拍脑袋,佯怒道:“好你个棠溪剑仙,原来先前的鸠占鹊巢,归根结底是骂我抢了卢先生的屋子来着?”

卢白颉也没反驳,笑问道:“酒,藏哪了?”

元虢一瞪眼,“早没了!”

卢白颉玩味笑道:“当我棠溪剑仙的名头是胡吹出来的?就算不再练剑,这点酒香会闻不见?”

元虢双手一摊,“真没了。”

卢白颉自己走到墙角根,扒开一堆书,拎起一壶酒,摇了摇。元虢干笑着赶忙去拿出两只藏在书桌下的酒杯,拿袖子擦了擦,一人一只,生怕棠溪剑仙就这么把酒给顺手牵羊走了,嘴上念叨着:“我这不是怕喝酒误事,若是耽误了卢大人的兵部军机大事,我可吃罪不起。不过方才灵光乍现,卢大人剑法超群,想必酒量也不差,喝一两杯酒应该没问题,来来来,咱们小酌一番,小酌,小酌即可。”

卢白颉直截了当席地而坐,元虢在屁股底下搁了一叠书,前者一饮而尽杯中酒,后者眯起眼陶然慢饮。

卢白颉微笑道:“咱俩说点醉话?”

元虢瞥了眼屋门,兴许是记起了卢尚书是位出类拔萃的武学高手,于是收回视线,点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卢某来的路上,有些明白了,有些还是想不明白。”

“你我起身即忘,不传六耳的醉话?”

“醉话。”

“兵部掌握了许多五部无法得知的隐秘,卢白颉你想明白了首辅大人跟桓老爷子这对同门师兄弟的分歧,不难。想不明白的事情,是为何桓老爷子不在双方任何一座府邸书房内商量妥当,为何要在庙堂上公然对峙,是吧?”

“嗯。”

“之所以想不明白,是因为你还知道很多人误以为今日朝会,似乎显露出一个迹象,曾经的永徽年二十余载,除了陛下,首辅大人的目中无人,终于在祥符元年,迅速走下坡路了,曾经的如日中天,也是时候要渐垂西方。但是,这是个荒唐至极的假象,你我心知肚明。张庐这么多年自毁院墙,把学识冠绝永徽的赵右龄摒弃,把老成持重的韩林舍弃,当然我元虢不思进取一事无成,自然更是被早早丢掉,到头来只扶持了一个似乎不具备宰辅器格的王雄贵,甚至连翰林院也都一并扫地出门,施舍给了殷茂春,为什么?首辅大人在想什么?很简单,离阳朝廷,张首辅从不觉得有人是他的政敌,只要他站在朝堂上,有句诗说得好啊,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出声?能出声的,二十年中,只有一人而已。这以后,若是万一这个人先死,张首辅后死,那么一个都没有了。”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