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六章且放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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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年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气。

终于换气了。

好像他是要借这一口气,吐尽胸中所有愤懑,并且吸来天下气运。

但照理来说,这是最不该换气的时刻。

谢观应嘴角翘起,抬起手臂,一根手指向前轻轻一挥,“非礼勿视。”

我儒家为天下订立规矩已经将近八百年了。

你徐凤年能够不向天道低头,但你既然依旧活在世间,如何能不为天地弯腰俯首?

随着这位读书人的手指指向。

两块玉玺炸向徐凤年双眼。

谢观应又动了动手指,继续无比云淡风轻道:“非礼勿听。”

两块玉玺飞向徐凤年双耳。

当谢观应说出“非礼勿言”四字后,如同通灵的第五块玉玺闻讯而动。

谢观应脚下那块横出通天阁的梁道大概是不堪重负,开始出现裂缝,崩裂声刺破耳膜。

生死一线。

徐凤年扯了扯嘴角。

时来天地皆同力。

天地有理再有礼,你谢观应自认为手执礼教规矩,可未必就是这天地的理啊,最不济那位临行前托人捎给我一物的衍圣公,他就不觉得你谢观应占理了!

只见徐凤年腰间摔出一枚吊坠,

所系之物,四四方方。

就在五块玉玺仅有毫厘之差的时候,徐凤年心念一动。

非理勿动。

不但那四方玉玺发出剧烈颤鸣,其余尚未被谢观应牵引的四方玉玺也是颤抖不止。

当年那个世子殿下第二次游历归来,老人指着盘子里的一块从藩王身上割下的肉,对儿子说再以后与人讲道理,就要靠年轻人自己了。

此次硬闯太安城钦天监,不管杀人破阵的手段如何凌厉狠辣,年轻藩王摆在面上的神色,始终称得上温和冷静,起码没有什么狰狞愤怒。

被金色长绳挂在空中的徐凤年开始提刀而走,“走向”那座通天台,走向那个处处算计他徐凤年和北凉的谢观应。

长绳被拖拽出一个半圆弧度,龙虎山初代祖师爷的郁垒剑尖和莲花冠仙人的双手,都出现雷电交加的惊悚画面,两位仙人几乎同时跺脚,竭力试图止住长绳的迅猛去势。

谢观应满脸错愕,眼神飞掠两个地方,一个在皇宫大殿的屋脊之上,一个在太安城正南城外,以及同一个视线却更南方的京畿地带,惊怒交集,“赵篆小儿,澹台平静,衍圣公,你们胆敢联手坏我千秋大业!”

肩头依旧被长绳钉入的徐凤年一刀挥出。

站在通天台那条横梁上的谢观应五指一抓,抓过四块玉玺列阵一线,护在他与徐凤年那一刀之中。

而他自己则一闪而逝,任由先前四方玉玺直直坠向地面,脚下的横梁更是轰然断为两截。

一刀之下。

整座巍峨通天阁被一斩为二!

不知几百几千丈的高空,那一刀的余韵砰然仿佛撞在一物之上。

两位仙人面面相觑,视线交错后,几乎同时松开手。

徐凤年一刀过后,转身狞笑道:“想走?!”

袖上爬有一缕红丝的莲花冠道人喟叹一声,一手扯过全部长绳,连同那缕继续就要蔓延至的红丝一同拽回,任由那两缕红丝绕袖肆意飞舞,老道人向舍弃了郁垒符剑的年轻道人轻轻点头,后者神色复杂。

这两缕猩红如小蛇的红丝竟是混杂了韩生宣的死气和祁嘉节的剑气,两人来自离阳朝廷,皆为赵室死而后已。

用离阳赵室气数来攻伐龙虎山赵家气数,自相矛盾,妙不可言。

想必这就是先前年轻藩王用来破坏仙人无垢的的杀手锏了。

下一刻,心知难逃一劫的莲花冠道人站在面对龙虎山初祖几步外,轻轻作揖,行辞别礼。

一人道消轮回总好过两人皆亡于人间。

老道人身后出现一面镜子。

正是南海观音宗镇山重器,那一口不知镇压了多少世间大气运之人的水月天井!

老道人被硬生生拽向井中,轻声道:“天道不崩,香火不熄。恭送祖师返回天门。”

瞧着才像是老道人晚辈子孙的“年轻”道士,没有理会莲花冠仙人的慷慨赴死,只是抬起双手,扪心自问道:“一,在何处啊?”

钦天监广场上所剩不多的龙虎山仙人,一个个露出兔死狐悲的戚容。

仙人们悲痛欲绝的同时,又夹杂有难以言喻的敬畏。

此次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联袂下凡,怎就沦落得如此凄惨境地?

倒是那两个相比历代祖师爷们资历都要浅薄的龙虎山后辈仙人,赵希夷赵丹霞父子,脸上有些释然,相视一笑,虽有涩意,但无惧意。

初代祖师爷的头顶传来嗓音,蕴含着浓重的讥讽意思,“在你姥姥家!”

年轻仙人顿时抬头,终于有了无法掩饰的怒意,气极而笑道:“当真以为贫道不敢舍生忘死,与你徐凤年玉石俱焚?!”

徐凤年站在高空中,懒得跟这个仙人废话,正要出刀之际,突然肩头一歪,好像给人拍了一下。

耳边有一连串话语轻轻响起。

“小子,不错。谢观应那只老王八的破碗已经给你击碎,接下来你就别管了。别谢我邓太阿,我这一剑,是昨天在下马嵬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