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剑气满北凉(2 / 2)

徐凤年问道:“怎么来北凉了?”

徐凤年根本不觉得一场武当论武,就能让这位超然物外的桃花剑神闻讯赶来。

邓太阿平淡道:“离阳北莽怎么打仗我不管,甚至凉莽怎么死磕我也不上心。”

结果徐凤年等了半天,邓太阿始终话说一半,没有给出答案。

邓太阿好不容易才意识到年轻藩王在等自己开口,这才啧啧道:“这绿蚁酒……真烈,让我缓一缓。”

然后徐凤年和邓太阿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只不过两人抬头方向截然相反。

逃暑镇方向,是东越剑池柴青山,龙虎山齐仙侠。

当时两位剑道宗师之前结伴赴凉,悄然上山,暂住在武当最新开峰的那座青山观,并没有像许多江湖大佬那般惹人注意。

驿路东面,则是一辆马车,年迈马夫背负长剑而非腰间佩剑。

柴青山和齐仙侠联袂而来,很快就被冯宗喜陆节君认出身份,尤其是冯宗喜,曾经多次造访东越剑池,与上任宗主宋念卿也算熟识,只不过当时面对宋念卿,如今不过不惑之年的冯宗喜自然是以晚辈自居,柴青山从春雪楼首席客卿入主东越剑池之后,冯宗喜更是第一拨客人,口必称先生,对柴青山这位昔年离阳东南第一高手无比尊敬推崇。陆节君认出柴青山,源于缥缈峰与刑部关系深厚,上次曹长卿兵临太安城,陆节君本该与柴青山并肩作战,只是由于闭生死关才错过那桩堪称荡气回肠的盛事,但是陆节君在江湖上一直放言东越剑池无论宗学底蕴,还是剑道立意,皆要高于吴家剑冢,是举世皆知的倒吴派。

所以当柴青山出现,冯宗喜陆节君两人都迅速起身,神情恭谨,窦长风和那些缥缈峰弟子更不敢坦然而坐,如地方官场胥吏得见位列中枢的紫黄公卿。

柴青山并不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武道宗师,面对冯陆两人的殷勤热络,也是和颜悦色地客套寒暄,顺便介绍了身边那位忘年交的齐仙侠。

齐仙侠神色和煦,君子如玉。

他原本是在山脚逃暑镇等待同出龙虎的白莲先生,无意间感知到此处的浓郁剑气后,这才和柴青山赶来。

此时此刻,武评四大宗师,有徐凤年和邓太阿两位。

新武评四小宗师,也有陈天元齐仙侠两人。

与此同时,东越剑池和吴家剑冢的当家之人,事实上也都到了。

柴青山,吴见。

马车停在驿路旁,吴见缓缓下车。

背对老人的邓太阿冷哼一声。

他这位横空出世的桃花剑神,对于那座剑冢,可从没有半点好感。

江湖近百年,只有寥寥三人得以走出吴家剑冢,最早是李淳罡大摇大摆取走了那柄木马牛,然后是上一代剑冠吴素彻底与家族决裂,最后是邓太阿以无敌之姿潇洒离开。

老人很不客气地坐在徐凤年身边长凳上,笑眯眯道:“小太阿啊,咱们多少年没见面了?”

邓太阿板着脸低头喝酒,不乐意说话。

徐凤年面对这位娘亲娘家的长辈,欲言又止,感觉古怪。

老人伸出干枯手掌,轻轻拍了拍徐凤年的手背,然后对邓太阿和蔼笑道:“生不同祖堂,确实是我吴家对不住你在先,你离家之时扬言死不共坟山,难道真要如此?”

邓太阿冷笑道:“怎么,堂堂吴家剑冢,还需要我一个姓邓的外姓人来撑起脸面?”

老人笑呵呵道:“你若愿意认祖归宗,也是可以的嘛。”

邓太阿估计是差点就要骂脏话了,好在还是忍下咽回肚子,狠狠灌了一口酒。

老人眼神似乎有些恍惚,“我吴家剑山之巅,曾经树立有四剑,木马牛,太阿,大凉龙雀,胸臆。”

老人接过徐凤年递过来的酒碗,低头浅尝辄止,望向武当山那边,“木马牛给李淳罡拿走,断了。幸好素丫头取走的那柄大凉龙雀还算完整,也有了继承之人。素王剑本是我的佩剑,后来假借六鼎之手送给了翠花那孩子,唯独古剑胸臆不曾认主,至今更是孤零零插在剑山之顶。”

不仅仅是徐凤年邓太阿和柴青山这位剑道宗师,就连陆节君冯宗喜都听闻远处有剑鸣于匣。

足可见附近必然有一柄绝世名剑藏于匣中,且微颤不止。

邓太阿脸色冷漠,无动于衷。

老人唏嘘不已,也没有继续劝说邓太阿。

邓太阿放下酒壶,“吴素当年在剑山救我之恩,我早已在东海武帝城救徐凤年一命,就已还清。吴素传我吴家剑术之恩,我亦以十二飞剑赠送徐凤年,也已两清。”

老人似乎有些疲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是替那柄太阿剑感到遗憾罢了,它何尝不是弃儿?”

邓太阿终于抬头第一次正视这位老人。

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独自苟活在死寂如同阴曹鬼府的的那座剑山之上,只有饥饿之时,才下山觅食,否则就是待在万剑丛林之中,任由森森剑气侵袭体魄,一次次晕厥,一次次醒来。那种痛楚,深

入骨髓。

那些年里,只有两人登上剑山,徐凤年的娘亲,吴素,变着花样传授他最基础的剑术。

还有一人,便是眼前老人。

曾经背着昏死过去的少年登顶剑山,俯瞰剑冢。

直到离开剑冢之日,邓太阿才知道那个古怪老人的身份。

剑鸣大震。

如女子掩嘴呜咽不止,如泣如诉,哀怨至极。

几乎刺破耳膜。

除去老人、徐凤年邓太阿和柴青山四人而已,就连陈天元和齐仙侠李厚重都皱起眉头,冯宗喜陆节君更是气机流转不停,以此来抵抗那股动人心魄的无形剑气,窦长风之流更是拼命捂住耳朵。

倒是茶摊老板这位普通人,只觉得那个声音嘈杂了些,并无丝毫受伤。

老人没有转头,只是伸手指了指马车那边,“三十余年来,那柄剑三次自行飞离剑山,第一次是你离开吴家,它被你强行留下。第二次,是你登上东海武帝城挑战王仙芝。第三次,是你在北莽与拓跋菩萨死战。在太安城,你与徐凤年曹长卿三人之战,它并未离开剑冢,只是在原地悲鸣而已。大概是它觉得主人此生都不会将它握住在手中了。自古传世重器皆有灵,我相信如太阿剑这般可怜,也算屈指可数了。”

徐凤年突然自嘲道:“同为武评四大宗师之一,本来曹长卿死后,等我重返巅峰,三人之中,拓跋菩萨很难更进一步,我自认最为接近天下第一人。”

老人看了看徐凤年和邓太阿,开怀笑道:“反正都一样。”

邓太阿重重叹息一声。

徐凤年忍不住打趣道:“老邓啊,矫情了不是?”

老人深以为然点头道:“就是!”

邓太阿神色落寞。

老人收敛玩笑意味,沉声道:“别忘了,你邓太阿先祖,曾是大破北莽万骑的吴家九人之一!更是主持剑阵之人!”

邓太阿深呼吸一口气,凝视徐凤年,“关外拒北城之北,交给我一万北莽铁骑!”

徐凤年眯眼笑道:“一万少了点吧,两万别嫌多。”

老人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语道:“果然跟徐骁一个德行。”

邓太阿猛然抬起手臂。

一道白虹飞掠而至。

邓太阿手持太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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