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扭头一看,除了她的太子老兄还会有谁,短暂的慌张之后,又镇定了下来:“太子老兄此刻不忙国事,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这话我倒想问你。舒大夫走了,你不送送他,偏在这高楼上做什么?”
高楼上风大,太子刚从楼梯走上来,赭黄色的衣袂纷飞起来。他先打量了宣城的衣着,确定她不会因为久站在这里而着凉。
宣城扭扭捏捏,吞声不答。
太子走到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眺望,如醍醐灌顶,自个寻着了答案,出一声悠长地,“噢~”
“我还道是你不知道舒大夫今天离宫,想来提醒一声,没想到是我多余了。”他调笑道。宫内的流言蜚语,包括宣城命尚衣局给舒殿合制衣,和亲自去太医院找他的事,他都听说了。
宣城被人撞破了秘密,脸一红,梗着脖子,哼了一声,欲盖弥彰道:“太子不怕耽误了政事,再被父皇责罚吗?”
“孤只是怕有人在孤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孤的宣城公主拐到走。”太子明里暗里都在戳着宣城。
“胡说,谁有胆子把我拐走?”宣城啐道。
太子但笑不语,不置可否,细心发现妹妹今天有哪里和平时不同。他仔细寻找着,突然发现宣城时常挂在脖子上的红绳不见了,问:“我送你的玉锁呢?”
宣城一激灵忙捂住脖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太子心下了然,一抬眉:“送人了?”
得到的是宣城期期艾艾的承认。
那块玉锁,自宣城五岁他送给她起,宣城一向视若珍宝,贴身佩戴未曾解下来过。一块小小的玉锁而已,即便是自己送的,太子也不是介意,但这么重要的贴身东西,都给人家了。看来舒大夫带走的,不仅是公主私库里的名贵药材,还有他这妹妹的芳心。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求父皇将其留下?”
宣城语气略带涩涩地说:“他心里只有他的师傅。” 随便拿他师傅一吓唬,这人立马就紧张起来。
“那就承认喜欢了?”
宣城猛的被戳中心思,扭头对上太子正中下怀的眸子,便知道自己上当了。
“没有!不可能!”她打死也不承认。
她吐舌朝太子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昂首挺胸的打他面前经过,头也不回,灰溜溜地遁走,生怕走慢些,太子会再问出一些震惊人的问题。
太子脸上挂着得逞的微笑,望向那个即将被城楼遮掩住的身影。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了解,舒殿合医术和人品,太子看着是不错。
唯一有缺的是舒殿合的白身身份,既无一官半职,也无身家背景,就连父皇要给他的赏赐也拒绝了。他的父皇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掌上明珠,下嫁给这样无权无势的人的。他也担待不起宣城的公主身份。
但是,三年一次的科举即将到来。大豫求贤若渴,从来大方对待那些有能力的人。只要他们愿意,且能够通过各级考试,改变命运之路畅通无阻。倘若对方真的有心,不久之后他应该还能看到舒殿合,因此并不打算出手干预。
“妹妹长大了。”太子自言自语道,语气上颇为欣然。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即将转过一个角的舒殿合似有所感,皱皱眉,朝高阁这边瞧了过来。
高阁上什么都没有,包括其左右,舒殿合回首,是自己多想了?
就在她止步不前之际,迎面而来一顶竹青色轿子,除了轿夫以外,轿旁还紧跟着一个锦衣的小厮。
皇宫的宫道上是不允许纵马的,可以乘轿子,但能够乘轿子进入皇宫的人也在少数。如果不是王公贵族皇子公主,就是大臣中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的三公宰执,得了皇上恩典。
随着一人一轿擦身而过,舒殿合嗅到了淡淡的药香,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因此停滞。
等拉开一段距离之后,那顶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小厮上去听候,轿中伸出一把扇子,微微掀起轿帘:“方才过去的人是谁?”
小厮回头望了一眼,道:“禀九郎,属下不识,看样子不是宫里的人。”
月牙儿在皇宫的飞檐斗拱间升起,这才刚入春没多久,太阳没去后,寒冷便再次卷土重来。
宣城沐浴之后,绞干头发,仅着着亵衣,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四肢无力,不想动弹。她父皇身子好了,侍奉左右的工作便由中官代替,不再需要宣城亲自上阵。这段时间可把她累坏了。
她的贴身宫女棉儿端着冰糖燕窝进来,一看她这副模样,忙不迭的将燕窝放到桌子上,然后上来为宣城拉开被子盖好,道:“现下温暖了,公主还是要注意身子,小心着凉。”
话音未落,宣城就打了一个喷嚏。
棉儿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应验了,一下子就慌了起来:“公主,要不要叫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宣城若有所思,揉揉自己的鼻子,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外侧,道:“没什么事,不要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