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一恒看着他:“赵文斌的尸体在一处工地上被发现,那么第三个死者吕泉的车翻倒在哪里?出事的小路离工地并不远,而且我记得,你们调查过赵文斌的儿子赵林,那几天,他曾开着家里的车几次到过那个工地。”
李元悚然一惊。没错,当时他们确实注意到了这一点。赵林没有继承父亲的玉器店,而是自己做了个包工头,那个工地就是他承包的,结果干着乾着,居然发现了自己老爹的遗骨。但是吕泉出事的那条小路离着工地还有几条街道,他们确实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还有,”管一恒又说,“赵文斌是在露天停车场失踪的,他自己没有车,那天他是开着赵林的车,也就是赵林后来开到工地去的那辆车。我想这些残铜,当时一定就是放在那辆车上的。”
“这……这有点牵强啊……”小成勉强地提出反对意见,“为什么不是跟那辆车有关呢?”
“因为吕泉的尸体是在垃圾场发现的。”管一恒干脆利落地回答,“而垃圾场没有那辆车,只有这堆残铜。再往前说,张成这个无业游民,恐怕靠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遗产利息过日子,他很有可能是个土夫子,或者是专门收买赃物倒手赚钱的!”
拜《鬼吹灯》、《盗墓笔记》之类小说所赐,李元和小成都知道,所谓的土夫子,指的就是盗墓贼。管一恒的话,明显地指出了一条线:张成盗墓,或者是跟盗墓贼有联系,收购来了一批残铜,然后转卖给了赵文斌,在这一过程中,两人双双失踪;而赵林显然不懂这些残铜的价值,就做为废品卖了垃圾,结果吕泉的尸体就在垃圾场出现了。现在,只要确定赵林曾经开车带着这些残铜去过工地,一条完整的线就联系了起来,三名死者无论是失踪还是尸骨出现,都与这批残铜有了解不开的联系。
“赵林这小子,肯定没跟咱们说实话!”小成捏着拳头。他们当然也是去调查过赵林的,但那家伙一个字都没提什么铜片的事儿!
“估计他可能把这些东西当成了垃圾,当然,也可能他知道自己父亲违法收购这些东西,所以不敢说出来。”管一恒眼睛明亮地盯着前方,“去找他问一问就行了,而且,他是赵文斌的儿子,总有点门路能跟华刚搭上关系的。”
小成还是不大明白:“那你刚才说华刚就要死了……”
“不吓他,他也不会把东西拿出来。”
小成瞬间就明白了,不过还有点担心:“万一东西流出去,螣蛇不就……”
“按照进食速度,螣蛇短期内不会轻易伤人。”
“哦——”小成刚松了口气,一想到前面三具被腐蚀得干干净净的尸骨,顿时这口气又松不下去了。只要这块残片没到他们手里,事就远远不算完呢。
赵林比郑彬好对付多了,小成才把他隐瞒的事一提,又把脸一拉,他就怂了,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张成确实是个土夫子,只是年纪大了之后就不亲自下斗,而是做中间人倒手些东西了。赵文斌跟他有联系,从他手里也收过几件有价值的东西。这当然是违法的,赵林心裏明白得很,他对古玩这一行没啥眼力,也不想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就出去当了个小包工头。
这次赵文斌又是从张成手里收了一批东西,是十几块青铜残片。这种买卖他们做过几次,赵文斌自恃眼力,经常用低价打包买进些东西,从里头捡漏,可是这次弄了这些残铜,他好像拿不定主意了。
本来那天,赵文斌是打算带着一些残铜去找人掌掌眼的,可是在停车场就失踪了。他用的就是赵林的车,赵林也是直到发现了他的尸骨之后好几天,才发现自己车子里还有一小袋残铜的。
他在这方面既没有眼力,又不想再跟这些事扯上关系,正好张成也死了,他就干脆把玉器店里所有的残铜都打了个包,当成废品卖给了收垃圾的人。
“成警官,我真不知道这事跟这些破铜片会有关系,我真不是有心要隐瞒的啊!”
管一恒摆手止住了他:“你不知道,也就说不上有心隐瞒了。不过,我们现在需要你想办法,让我们接触到华刚。”
赵林傻了眼:“这,这位警官,我一个小包工头,怎么可能见到华刚那样的大老板啊!”
“华刚也喜欢收藏古董,你没有路子,但你父亲应该是有这样的人脉的。”
赵林哭丧着脸:“这——我爸也就是个小玩家而已……我倒是听说过,滨海这边的玩家圈子里,有时候会搞地下交流拍卖什么的,那时候像华刚那样的大玩家才可能出现。但是——我爸那种级别的,也只参加过一次二流的拍卖会,那已经是他得的最好的一件东西了,手里没有好东西,那种拍卖会的大门都迈不进去的,更别说我了,我可是啥都不懂啊。”
小成被他这腔调弄得心烦,把脸一拉:“你想办法!”
赵林虽然是个包工头,可是胆子小,明明小成这就是不讲理了,他也不敢反驳,只是转着眼睛拼命地想,半天才嗫嚅着说:“那什么,我倒是想到一个人,可是,可是我不认识的啊,我真不能去找,找也没用——”
小成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先说是什么人吧!”
“就是,就是我爸失踪那天想去找的那人,我也是听我爸说的。”赵林像捞到了救命稻草,松了口气赶紧巨细无遗地说起来,“那位姓叶,不是滨海本地人,不过在这儿有个店,每年夏天过来开几个月,专卖古砚古墨什么的。我也是听我爸提过几次,说他玩的不大,但眼力绝对好,尤其是人好——你们知道的,那些大玩家对我爸这样的人,那都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但叶先生不是,只要你是真心去请教他,他都会给你讲讲。我爸跟他认识两三年了,有时候拿不准的东西就去请他掌掌眼——当然了,你也不能老去找他,手里得有真东西才行。尤其是,如果你光想去套近乎的话他见了一次就没第二次了。所以我爸那天去,说不定就是真有好东西。”
管一恒忽然问:“既然你知道你父亲真有好东西,为什么把那些铜片都卖了?”
赵林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变化,这怎么逃得过李元和小成的眼睛,小成马上追问:“到底为什么?你还有什么隐瞒警方的?”
赵林哭丧着脸道:“我真不是要隐瞒,我怕你们听了会说我神经病啊。本来我也想留着那东西找人看看的,可是那东西放在家里的时候,我白天晚上的就不时听见有东西在屋子里爬似的,有时候在地下,有时候在墙上,还有时候在天花板上,蹭着墙唰唰的响,可是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开始我当我耳朵出毛病了,后来有一天——有一天我发现冰箱后面的墙皮被蹭了,地板上落了一层白灰——我家的墙都贴了壁砖的,只有厨房是刷的涂料,就那儿发现了白灰,很浅一层……”
他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那个,你们相信吗?我觉得我屋子里好像藏了条大虫子还是什么的,可是怎么也找不着!后来,后来我简直都想把房子拆了来着,忽然想起那袋碎铜片来,好像就是我把那东西拿回家之后,家里才有这动静的。开始只是晚上偶尔能听见一声,后来就连白天都有了,我吓死了,就赶紧把家里和店里所有的铜片都打包卖了。”
小成瞪着他:“打包卖了!你怕有东西在你家里,就卖出去害别人?”
赵林张了张嘴,不敢再说话了。小成狠狠盯了他一眼:“把那人的地址给我们!”
赵林哭丧着脸小声说:“具体地址我不知道,只知道在太平角一带,店名叫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