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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你浮生 未小七 2626 字 2个月前

温言接到安心的电话赶过来,远远就看见她垂头丧气地坐在公交车站的木椅上,脚尖不停地在地上蹭着。他走近了,才清楚看见她眼角的泪痕。

“笨蛋。”温言骂一声,在她身边坐下来。

安心抬起红红的眼看他一眼,吸了吸鼻子抱怨:“你怎么才来啊?”

“有本事你自己找回去啊!路痴。”温言瞪她。他接到她带着哭腔的电话便拼命往这儿赶了,她还敢嫌他慢?

安心被吼得缩了缩肩膀,委屈地扁了扁嘴:“人家都难过死了,你不但不安慰一下还骂我?”

温言觉得很冤枉,小祖宗一个电话打过来,他马上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跑过来,除了她和小莫,便是风暖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他胡乱地揉了揉她的头顶,口气一如既往地不太好:“沈墨欺负你了?哭得难看死了。”

然而替她揩泪痕的动作却十分轻柔,与嫌弃的语气截然不同。

“他是个浑蛋。”安心咬牙切齿地说,然而眼眶又红了,含着一层细碎的水膜,却不肯落下来,对沈墨控诉道,“他竟然还理直气壮地质问我,他还装傻……到现在他连姜楠的名字提都没有提一下。他真的好过分,我真的很想问他一句他到底将姜楠当成什么了。他明明有未婚妻,还跟我签结婚协议,他……他就是个浑蛋。”

“你不是早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吗?”温言叹一声,实在看不过她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手背贴着她的背心,将她用力推进他的怀里,“好了,别多想了啊。”

安心的眼泪滑下,瞳孔又变得清晰起来,幽幽暗暗,闪着透明的哀伤。她靠在温言的肩上啜泣,“可是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的他也是这样的,只不过那时候他需要你的帮助,所以将自己伪装成你喜欢的样子,仅此而已。”温言硬了心肠,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

“呜……”安心终于哭出来了。

温言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在他怀里发泄她的伤心与难过。

好半天,安心才止住哭泣:“我心情好坏好坏,你请我喝酒吧!”

温言俊逸的脸庞黑了黑:“现在这种时候,喝酒?”

买醉这活儿适合青天白日里做吗?

安心显然不管那么多,拿脑袋蹭着他的肩膀,似撒娇的渴望主人爱抚的猫儿:“我不管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喝,必须喝……”

“走啊。”拿她没办法的温言除了答应,还有别的选择吗?

街对面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车窗滑下来一半。

沈墨的目光很冷,他看着她仰起脸来,下巴精巧而细致,她脸上有泪,沾在腮边,更让她看起来脆弱得几乎有点不真实。

她胡乱跑了半天,他胆战心惊地跟了一路,终于她不跑了,一个人坐着发呆。他正想着要不要过去,便看见温言从出租车上下来,急匆匆地跑向她。然后她哭了,在温言怀里。她的双手紧紧地环着那男人的腰……

沈墨想,他看得已经够多了。

车窗缓缓摇上,他平静地发动车子,不疾不徐地离开。他想,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本来打算带她去哪儿了……

沈墨驱车回老宅。老宅是祖父留下来的,位于半山,空气环境都很好,更重要的是,听一名云游的风水大师说老宅的风水极好。沈父于是又将老宅翻新了,大有“誓将老宅坐穿”的决心。

沈氏集团这样大的家业是祖父沈文之一拳一脚打下来的。沈文之风光了一辈子,当然也风流了一辈子,除了正室为他生下的两男三女,外边排得上号的至少也有十几口。

老爷子的大儿子就是沈墨的父亲沈光珉。他与沈墨的母亲虽是商业联姻,然而却并未继承沈文之的风流传统,不拈花不惹草,古板严厉,近乎苛刻,膝下只有沈墨一个儿子。沈墨少时稍有顽皮,便换得沈光珉一顿好揍。老爷子尚在时,还能护着他,老爷子死后,便连护着他的人都没有了。

并且,沈光珉此后对他更为严厉了。一般的家庭有严父就有慈母,很可惜沈墨没有。若说年少时沈墨眼里的父亲是暴君,那么沈母就是助纣为虐的酷吏。从小在这样缺乏父爱与母爱的环境下长大,沈墨觉得自己没有成为社会的渣子,已经是奇迹了。

老爷子死前立了遗嘱,当然外头那些还没来得及认祖归宗的人也分了一杯羹,除此之外,沈氏交给沈光珉全权负责,而老爷子名下的不动产,包括房子、土地以及债券,则全部留给沈墨。当律师念完老爷子的遗嘱后,老爷子名正言顺的二儿子沈路连怒了,恨不得将老爷子拍醒了重新再立一份遗嘱。这样太不公平了,怎么能什么都分给老大呢?每个月就叫老大拨那么几十万给他花,哪里够用嘛。

当然这裏便不得不说说沈路连这个人,贪婪狡诈,自私胆小,好赌成性,他的妻子早年过世,更方便了他万花丛中过。他有两个儿子,沈谦与沈墨一般大小,沈赫刚大学毕业没多久。不过外面有多少,那真的是说不清楚的。

他们也住在老宅里。

老宅有四个园子,主园牡丹园当然住着沈光珉夫妻,沈路连与两个儿子则住在距离主园不远的樱园里。沈墨将车驶进宅内,刚下车便见沈谦迎面而来。

“大哥,你回来了。”俊俏迷人的沈谦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墨。

沈墨面无表情地斜睨他一眼,甚至没有多作停留,便从他身边经过,扬长而去。

沈谦被如此轻待却也毫不介意,扯出个冷冷的笑容,本是要回樱园的他想了想,却折身跟在沈墨身后往牡丹园走去。

要说有什么事情是沈墨特别厌恶的,答案定然是回家。沈墨从小就觉得所谓的家就是一个沉闷的罐头,家法规矩样样都得守着,能把人憋到窒息,可还得受着,稍有差错便是一顿暴揍。

小时候沈墨甚至希望自己是从医院里抱错了才来到这个家的小孩,他不明白为什么程槿枫的爸爸从不揍程槿枫而自己的爸爸却总将自己揍得半死。后来他才明白,这一切都源于沈光珉强烈的权力欲,恨不得全天下都是他的员工,都得对他俯首帖耳、马首是瞻。他从根本意义上,其实就是一独裁的暴君。

最先发现他的是家里的保姆章嫂,见到沈墨,也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只是漠然地说:“老爷已经等你很久了。”

站在门口,他不知怎么忽然就想到与安心住过的那间出租屋,并不宽敞,也不明亮,却非常温暖。

恍惚间,耳边响起从小听到大甚至已经深入骨髓的威严声音:“还知道回来?”

沈墨看着自己的父亲,以及在他身边一直对自己皱眉的高贵优雅的母亲,就那么站在门口,不脱鞋,完全没有要进屋深谈的意思,“不是你找我吗?”

他原没想过这么快回来,他的母亲一大早打了电话给他,要他今天务必回家一趟。呵,务必。

沈光珉虽然快六十了,但吼起人来仍是中气十足,威慑力不减当年:“怎么?我若不让你妈打电话给你你还就不回来了是不是?”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沈墨硬邦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