弛道之上,卷起了漫天的尘土。
鸣锣开道,马队清场。一群剽悍的大秦骑士,骑着身长均超过五尺八寸的高头骏马,井然有序地驰过。黑衣黑甲,旌旗遮日。骑士们个个神情庄严,满脸肃杀,其人数足有数千人之多,乌压压铺满了一大片。马啼“嗒嗒”,如同擂响战鼓。
最前挑了一面大纛,纛上绣了几个金色大字“上将军蒙”。蒙毅形如冥府中走出的魔君,骑着高头骏马,跟在那大纛之后,缓缓驰来,看去依然是那么威风凛凛,似乎龙武坡之败并没有多少影响到他的情绪。
浩浩荡荡的骑兵方阵过后,便是仪仗方队。端的是金瓜密布,铁斧齐排。方天画戟成行,龙凤绣旗作队。
这批车仗所用的马,和蒙毅的骑兵方队的战马不同,个个温良驯服,没一匹闪蹶,也没一匹胡乱嘶鸣。
黑色的旌旗,如乌云垂空。秦始皇听阴阳五行门徐福之流云,秦代周立,周为火德,秦应为水德,遂以玄色为国色,无论军队还是仪仗,一律使用黑色。
之后又是一个骑兵方阵,这批方阵的领军大将,便是那年纪轻轻就封为侯爵的王离。
骑兵方阵分佈驰道两旁,个个利刃在手,长弓在腰,准备随时给敢来犯驾的狂徒凶猛的一击。
而在方阵之中,一群宫娥彩女,黄门宦吏,簇拥着一辆辆龙辇缓缓行来。四牡彭彭,八鸾锵锵。大小官员,前呼后拥。云幡宝盖,鳞次而前。
细数那龙辇,竟有三十六辆!
三十六辆,这是个什么概念?就是说要想行刺秦始皇,第一招出手,得手几率只有三十六分之一。一击不中,接下来的结果便是被万箭穿心,乱刃砍死,绝无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那尉僚为了始皇的安全,殚精竭虑,竟给他想出了这个主意,为羸政欣然采纳。
三十六辆龙辇,浩浩荡荡,拖成长长一行。除了少许亲信,纵是丞相李斯,也不知羸政正坐于哪个车中。
龙辇过后,便是后宫嫔妃的凤辇。坠在后面的,仍是大队的骑兵,仿佛天空乌云,滚落到大地之上。
道旁的黔首,一个个匍伏于地,只敢用觳觫的目光,偶尔窥视一下这千古一帝车仗的威仪。
中间也不知混杂了多少心怀异心之徒,待见了那磅礴的气势,看到了威严的秦骑,早打消了念头,不知不觉跟着那帮黔首一起顶礼膜拜。
武林群雄,便埋伏在芦苇荡中,目视着这气势恢弘的天子东巡队列。
“这羸政的车仗可真够威风啊!”便有人窃窃私语。
韩淮楚忽听人群中一洪亮的声音说道:“有何了不起?吾等便可取而代之。”
“这声音怎这般熟悉?”韩淮楚心想,抬头一望,说话之人却是项羽。
“这项羽今日露出了他的霸王气慨,竟想取代秦始皇。当上西楚霸王,看来是早晚的事。”他心中一动。
一望到项羽,韩淮楚就心如针刺,情不自禁地想到虞芷雅。
这些时日,虞芷雅借口向他请教兵法,竟主动来找过他几次。韩淮楚那一颗本来已安份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便以言语试探,看虞芷雅有何反应。殊料旷世佳人看出他的心意,正色道:“一年前,我与公子讲的话,公子可还记得?”韩淮楚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事,当时满腹狐疑地望着虞芷雅。
虞芷雅幽幽叹道:“公子人中龙凤。如能铲取暴秦,成为伸天下大利的盖世英雄,芷雅愿与公子共携连理,相伴一生。”
一席话说得韩淮楚心中火热,热血沸腾。
但他心中唯一不能释怀的,还是那项羽。面对项羽与虞芷雅这夙世安排的姻缘,韩淮楚不知自己将如何面对。
倒是项羽的妹子,那英姿飒爽的项追,听到虞芷雅来找韩信学兵法,也嚷着要跟着来。虞芷雅拗不过她,便将她领了来。韩淮楚听闻她来意,笑道:“项大小姐的叔叔,不是精通兵法吗?何故舍近求远,不向项掌门学,反倒要来找我?”项追娇笑道:“我叔叔那点能耐,只有我羽哥哥瞧得中。比起你韩少侠,他就差远了。”韩淮楚又追问道:“项大小姐来找我学兵法,令兄可知?”项追懊恼道:“我叫他跟我一块来,他偏不肯来。”
于是韩淮楚只好与她讲解兵法。原想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谁知这小妮子学得饶有兴趣。每日吃过晚饭,准时驾到。到后来虞芷雅不来,她倒一日不拉。看得纵横门的一帮师兄弟对他羡慕不已。那陈平便拿二人开玩笑,说他重色轻友,每日棋也不下,尽陪着项大小姐去了。这话被项追听到,又问下什么棋。陈平便将韩淮楚创出的象棋说给项追听。这下倒好,项追姑娘又缠着韩淮楚教她象棋,更加成日价粘在纵横家棚屋里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