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淮楚心想,“若将朱房图谋斩杀周市之事告诉师兄,师兄必会禀告周市。到时周市不得不反,小生倒成了逼反大将的罪魁祸首了。陈胜总算待小生不薄,小生不可作那无义的小人。”
他便淡淡道:“中正大人传达陈王美意,要我去西线接替周文,对付章邯。”周叔继问:“他没说别的事么?”韩淮楚摇摇头:“仅此而已。”
周叔乃问:“师弟可曾答应?”韩淮楚又摇摇头。周叔点头道:“如此便好。西线战事已无可救药,师弟去了实是送死。”
他顿了一顿,又道:“朱房前日来我大营,欲宣大帅入都,说是商量调拨我征东大军西去攻秦。大帅正为此事烦恼。”
那周市为何烦恼,韩淮楚是心中雪亮,也不接腔。告辞道:“多谢师兄赠金,韩信此来与师兄告别,这便去了。”周叔愕然道:“师弟怎说走就走,也不多呆几日,让我与师弟叙叙旧情。”韩淮楚笑道:“师弟我还要为师门筹集善款,就不在此多留了。”
周叔道:“既如此,让我送送师弟。”便起身,将韩淮楚送出营寨。
快到辕门,突有一将领了十余骑从营中飞马追来,高喊:“韩信慢走!”周叔回头一看,却是周市帐下大将王景。
这批人说来就来,一涌而上,将辕门堵了个严实。王景手提三尖刀,高喝一声:“将韩信拿下!”十余骑高声呐喊,便要上前拿人。
周叔急挡在前,问道:“王将军,这是末将师弟,你们为何要拿他?”王景在马上弯腰施礼,解释道:“王某知道是将军师弟。只是大帅有令,不敢不听,只好得罪了。”周叔惑问:“大帅为何要拿他?”王景嘿嘿冷笑道:“这个就要问你师弟了。”
周叔转头问韩信:“师弟可曾做过不利大帅之事?”韩淮楚摇头道:“我与大帅素不相识,怎会对他不利?”周叔便对王景道:“这可能是一场误会。”
王景劈面问道:“韩信,日前你可曾去过驿馆,见过中正大人?”
韩淮楚心中恍然,“原来这事被周市知道了。看来他对那陈王特使也提防得紧,朱房的一举一动无不了然。幸好小生未答应朱房什么,要不然百口莫辩,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他的先天真炁已练到第七重,对付眼前这十几个人易如反掌。但想动手殊为不智,只因此处乃是义军大营,兵将重重,纵能撂倒眼前这十几个人,又怎能奈何营中的千军万马?若动起手来,只会让误会更深,到时更难辩解,倒叫师兄为难了。
韩淮楚想了一想,说道:“我与你们去见周大帅便是。”
王景道声:“爽快!”手一挥,一骑兵滚下马,手提镣铐,将韩淮楚手足缚住。
王景押解了韩淮楚,向中军大帐走去。周叔放心不下韩信,也跟了来。
韩淮楚被推进大帐,只见一将身着戎装,端坐虎皮帅椅。那将身材中等,相貌平平,说不出什么特点,比诸韩淮楚以前见过的秦军大帅蒙毅,或是张楚国老帅周文来,感觉上逊色太多。
他身边几位将军,倒均是神态威猛,骁勇善战之辈。
“难道这便是征东大将军周市?看他样子,哪像是手提十万大军,平定千里魏地的一方元戎。”韩淮楚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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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将正是张楚军大帅周市。
这周市武艺平平,也无过人的智谋。陈胜原本不看重他,只给了他少许人马,让他经略魏地。所谓时势造英雄,在这风起云涌,人心去秦的大环境中,他运气也太好了。一入魏境,各地便纷纷响应,争杀长吏响应义军。又有纵横家弟子周叔投到他麾下,为他运筹帷幄,练兵教战。未经周折,便席卷整个魏国故地。他手中的兵马,也如滚雪球般不断壮大。若非与齐军在狄城交战大败,他手中兵马还不止这些。
周市早就看出陈胜猜忌之心颇重,不是好处的主子。一直战战兢兢,对张楚王朝恭谨顺从,不敢有半点违逆。
对齐国的战败,陈胜颇为微辞,一直责备他督师不利,丧师辱国。他也曾风闻陈胜要派在荥阳献计破城的纵横家高弟韩信来接替自己,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后来因韩信婉拒,此事便不了了之,但他心中已埋下了阴影。
随后听说葛婴被杀,邓宗逼死于驿馆。他心中已生起不详之感。
果然,不几日,陈王特使朱房便到了临济,宣读陈胜旨意,要召自己入都,商议西进攻秦之事。
他是什么料,自己清楚。连陈胜引以为“王子成父”,满腹韬略的老帅周文,也败在章邯手下。自己连一个刚立国不久的田儋都不是其对手,焉敢去对抗秦国四十万虎狼之师。
有那邓宗前车之鉴,自己入了都城,岂不是要步邓宗的后尘。
周市便虚言推诿,说魏地人心不稳,军务繁忙,无法起身去往都城。朱房还待絮絮叨叨,说什么大王军令如山,你怎敢不听。周市手下众将已不耐烦起来,便有猛将李胜呵斥道:“不听又怎地?”
朱房当即一吓,已明白这周市不再是那唯唯诺诺的绵羊了,已变成了一只猛虎。便悻悻告退。周市倒颇识礼数,又是棒击那位“出言不逊”的李胜,又是馈以玉璧奇珍,亲送他到辕门之外,瞩其在陈王面前为他美言。
朱房走后,周市就广布眼线,暗中盯着这位陈王特使。却见到陈胜曾有意让接替自己的韩信,出现在朱房的驻驾之处。
“莫不是韩信与朱房勾结,要来夺我的兵权?”周市闻讯大怒,立马下令拿下韩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