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铁索横江(1 / 2)

中军帐内,韩淮楚接到斥候来报,眉宇紧锁。

原本固若金汤的防线,将被突然出现的一百艘秦军战船打乱。敌军若溯流而下,将直达东海治所郯城。

虽说可出动兵马与秦军厮杀,战场胜负未定,可这腹背受敌实乃兵家大忌。若秦军从沂水插到大营后方,攻打郯城,救还是不救?

粮草府库皆在郯城,自然是丢不得。但若分兵去救,势必打乱原来的部署,给秦军以可乘之机。只要这防线一破,秦军十万主力便会蜂拥而来。

而项梁的大军至少三日才能到来。这三日虽短,却足够章邯拿下东海全郡,把自己这支队伍一口吞下。再挟初战大胜之势,会战项梁远道而来的江东子弟。

虽说项梁让自己坚守不出,但为将者须审时度势随机应变。战机一来,就须牢牢把握。

“必须将英布截击在沂水之中!”

韩淮楚作了决断,便要给众将下令。

“项庄听令,飞马传书郯城,把城中府库的火油全部驮来,日夜不停。就算马被累死,换马也要在一日一夜间运到!”

“项佗听令,带三千弩手,于百步峡布防。看敌舰出动,便以火箭袭扰,能够击燃多少便是多少!”

“季布听令,带五千精兵,于河阳两岸埋伏。看敌舰到来,便引燃河面上的火油,击杀溺水的敌军!”

“余樊君听令,砍伐巨木在河床上钉下木桩,迅速召集匠人收集打造铁链,以铁链封锁河面!”

韩淮楚将令箭一一分发,众将连声称喏。

分拨完毕,众人道:“吾等皆有任务,韩将军你自个作甚?”韩淮楚笑道:“吾提一万精兵,攻打秦军大营。”

两日过后,艳阳高照,又是肃杀之时。

春寒料峭,身在沂水,那从北方吹来的阵阵寒风仍令人感到一股机伶伶的冷意。

英布站在三层楼的楼船上,指挥着一百艘战舰,乘风破浪溯流而下。凭栏而望沂水两岸风景,奇峰突兀,连绵不绝,山峰形势陡峻,山脊状如锯齿,多见花岗硬岩。

每艘战舰上,皆载满了士兵,共有六千余众。每个士兵皆全身装备,剑囊里的雕翎箭塞得满满无一点空隙。

有了这些不可阻挡的战舰,英布的目标远不是袭扰楚军后方,而是攻取东海治所郯城。凭那一座防守空虚只剩老弱病残的城池,还不能阻拦英布拿下郯城的决心。

一百艘战舰,按三艘一排,鱼贯而下。远远望去,就如一条长龙出现在水面。那迎风招展的“英字”玄色大旗,在北风吹拂下猎猎作响。

“杀!杀!杀!”英布胸中狂吼三声,充满了战意。

他早从探子口中得知,那韩信已经布防阻拦他南下。但有这些象征着大秦帝国实力的战舰为后盾,英布信心满满。

“就在这沂水中与那韩信决一雌雄,看他能不能阻挡我秦国水师前进的步伐。”

河床变窄,进入一个峡谷,两岸间距仅只百步。这沂水中的一处险峻之地——百步峡到了。

英布一声令下,秦军舰船变阵,三艘一排的舰队改为两艘一排,依次而过。

忽然两岸山脊之上,出现了身着红色战服的楚兵!

那楚兵皆张弓搭箭,箭头带火,在山脊上列成一字长蛇阵,居高临下向秦军舰队射来。

“飕飕飕”,漫天的箭雨从天而降。随即只听“哚哚”之声不绝于耳,却是那火箭钉在船板船舱之上。

这火箭上绑了油囊,一中即裂作一片,火苗窜起老高,瞬时大火熊熊,有一半舰船着火。

对于这种袭扰,英布早有预料,要不然他还不配做手提两万大军的秦国先锋。他一声令下:“盾手向前,抵挡来箭。弩手在后,射杀敌兵。其余人等,一起灭火!”

秦军盾手整齐划一,张开弧形橹盾,趋于前方。后排弩手用那威震诸侯的硬弓强弩,回敬敢来袭扰的楚兵。而其余兵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毛毯、黄砂,盖灭那已经燃起的火苗。

那些一米半宽的橹盾将舰船两舷遮得严严实实,果然将大部分楚兵的飞箭挡住。除了偶尔有一两枝穿过盾阵落在船舱顶上,其余悉数落于沂水之中。而那燃起的火苗,也很快被扑灭。秦军的强弩,也暂时压制住楚军的弩手,不时有楚兵中箭,从山脊上坠入谷底,便摔个血肉模糊。凄厉的惨叫,令人阵阵心悸。

英布的布置也是中规中矩,可惜那楚军射来的是火箭。箭上绑缚的油囊落于沂水,并不下沉,化为黑稠稠火油一片,围着那百艘秦舰燃烧起来。“噼啪噼啪”,船舷板就此着火。

楚军当然不会就此罢手,躲在山石之后躲御秦军的强弩,并随着秦军战舰的前进,不停地在山道中移动,穷追不舍。虽然收效甚微,但他们看来并不想放弃。

这火油原是秦军采自咸阳城外的淆水,后秦嘉攻取郯城夺了秦军府库,火油便为其所得。刘邦突袭郯城,这火油又为楚军所获。对于漂浮在水中的火油,看着船只纷纷着火,英布也没招,只有不住下令催促桨手加力,快速离开这险恶之地。到了前方河面开阔,便脱开了楚军弩手的射程,到时再灭火不迟。

楚军的围追不舍,终于起到了成效。有两艘艨冲战舰,三艘斗舰船舷板火势增大,火苗烧到了甲板不得扑灭,还有继续蔓延之势。这么下去,在船上的秦军只有弃船。便见秦兵纷纷跳水,去攀援在附近的战舰逃生。

时在初春,北国的水温冰凉彻骨。一跳入水中,整个人都似乎要冻僵。好在英布对此战下了不少功夫,那秦军皆穿着厚厚的棉袄,落水后不会立马冻死。动作快的爬到己方的战船逃得性命,动作慢的便被楚军漫天的飞箭射死,魂魄长留在这异国他乡的沂水中。

望着漂浮在水中的秦军尸体,英布并不心痛。战场中杀人如麻的他,死百把个士兵还不能让他动心。他只是可惜这五艘战舰。在这乱世,人命如同草芥,而这战舰价值昂贵,一艘便抵得过几百名奴隶了。

“大战还没开场,那韩信的真正手段还没拿将出来,就折损了五艘战船,焉知那韩信还有什么厉害招数?世人传言,那韩信有经天纬地之才。他知道我军意图,定不会坐以待毙。自己这些战船到底能不能突破楚军的防线,直取郯城?”

英布本来信心满满,此时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丝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