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急从兵部要回那奏章,一看顿时傻了眼。怒道:“这不是本相的手迹,何人敢乘我不在,在奏章上批划冒我之名?”
他这一问,阎乐忽想起了什么。说道:“那日小婿看见有一只狸猫窜过,莫非这勾是狸猫所划。”
再看那奏章,那一划像鬼画符,果然像是狸猫的爪子在上面抓了一下。赵高直气得半晌做声不得。
阎乐战矜矜问道:“岳丈,难道你老人家不想增兵?”
赵高叹了口气,说道:“贤婿,你哪里知道吾的心意。那章邯纵得了这五万军马相助,能不能剿灭乱党也是未知之数。只要有这五万精兵,纵然章邯兵败,那乱党也突不进函谷关来,这关中就固若金汤,可保你我荣华富贵不失。如关中兵马尽出,一旦天下有变,何人能抵挡那猖獗的贼兵?”
阎乐苦脸道:“如今奏章已呈给兵部,各地兵马已经在咸阳的路上。若是说不增兵,岂不受人笑柄。”
赵高叹道:“木已成舟,想要不增兵已是不能。不知这领兵大将,有何人能够担当?”
秦国老一辈将星陨落,小一辈将才只有武成侯王离一人,正是青黄不接之时。放眼关中,还没人可担当此任。
阎乐道:“兵部正悬而未决,众大臣正为此事费心。听说是要请出在家养老的老将军涉间。”赵高嗤笑道:“那老东西大半截入土,还能带兵打战么?”阎乐道:“那张楚周文,年纪比涉间还老,不是一样可打到关中么。”
赵高叹气道:“可惜我秦国再无大将,只好勉强用他一用了。”
于是传话兵部,云丞相意在让涉间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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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楚国西征大军围攻襄城,因原准备攻城的军械在柳邑被孤注一掷的秦嘉焚毁,又城高壕深,那城中秦兵拼死抵抗,急切之间难以攻克。
军师范增便出计道:“老夫有一计,可围城半月,不与攻打,只需切断城中粮食汲水即可。城中无粮,必闹饥荒。到时我军暂退,诱敌出城,以奇兵袭击,襄城可破也。”项羽遂纳其计。
自此之后,项羽引军围住襄城,亦不攻打。城中存粮渐少,居民皆恐慌不安。守城秦将高句心中虽急,只是无计。
忽有人报楚军已退,转道去攻打陈城。高句不信,登城观望,见项羽军马俱已拔营西去。高句疑是楚军用计,暂时按捺不动。又等了一两日,城外皆称项羽已经绕城取路,往陈县而去。高句虽半信半疑,但见城中已是难以支撑,只得开了城门,放军民打柴取米,如常日模样。
这日,探子忽报项军将回,高句急忙收拢军民回城,加强戒备。
一并就绪,高句亲往四门巡视。方至东门,一将忽从门边突出,手起一枪,刺高句于马下,厉声大喝道:“吾乃楚将龙且,襄城军速降!”手下应声四起,各执刀枪而出。
原来那龙且受范增之计,趁隙引手下扮作百姓,悉数混入城中,一直在静待时机。
门前数名军校举兵器欲战,早被龙且刺倒数人,余者皆弃械受降。龙且便占领东门,大开城门,迎接项羽进城。那城中剩余秦军,哪里挡得住楚军汹涌的势头,不是被杀,便是投降。襄城遂克。
项羽入到县署,便欲发榜安民,斩杀擒住的秦将,忽有人来报,云周殷将军箭伤发作,正命在垂危。
那周殷本是墨侠,乃是莫庄的弟子。因武功出众,颇受项羽器重。今日里攻打襄城时中了一箭,正留在大营疗伤。
项羽闻说,急忙上马去往周殷军帐。
却见帐中楚军医官正在,周殷的榻前坐了墨家钜子虞芷雅,正“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
那佳人见了项羽脸色有些娇羞。
自从虞芷雅被英布从秦嘉手中救回之后,这些时日对项羽的态度也不再那么冷冰冰。有时还与他一起参谋军机,畅谈天下大势,回忆昔日一起在大漠的往事。
虞芷雅是周殷的师妹,她来看望师兄,项羽也不以为奇。遂问道:“医官,周将军伤得如何?”
那医官叹道:“那一箭有毒,现在毒性蔓延,在下也是无能为力。”
项羽一听,高声道:“难道就没办法救我兄弟的命么?”那医官犹豫一阵,说道:“有倒是有一个,只是那法子太难办到,说也无益。”项羽便道:“只要能救我兄弟的命,便是再难也要试试。快说是何方法?”
医官道:“须得有一人用嘴替他吸出毒血,再用药物敷在创口,方能保住他这条性命。只是那吸毒之人,须冒中毒之险。又有谁肯不顾自己性命替他吸毒?”
项羽毫不犹豫,道声:“我来!”
虞芷雅闻言,目光闪烁紧盯着项羽,说道:“少将军不得如此,你乃大军统帅,若是有不测如何是好?”
周殷在榻上闻得项羽要替他吸毒,急忙挣扎道:“末将这条命不值什么,少将军万金之躯,怎能为我冒此大险。”
项羽迎着虞芷雅那摄人心魂的目光,哈哈一笑:“我兄弟为我出生入死,便是冒险吾也心甘情愿。医官,替周将军解衣!”
那周殷伤在胸口,解衣虞芷雅也不便观看,见项羽执意如此,幽幽一叹,走出帐外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