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头也不抬,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项追愕然道:“哥哥,你怎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莫非是因辞去了兵权?”
项羽道:“兵权失去了就失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那宋义在此按兵不动,十几天过去了,还未见他有进军的打算。如此下去,叔叔的仇何时能报?咱们何时能打到咸阳,灭了暴秦?”
锺离昧气鼓鼓道:“原指望禀告大王,大王能令那厮出兵。哪知道大王却回话,说由那厮全权定夺。你说可气不可气?”
桓楚骂咧咧道:“那厮今日下令要锺离昧去催粮,要龙且去宋城军中做个副职,分明是想让他们宋氏族人独揽大权。”
原来宋城是宋义刚任命的大将,手底有两万军马。那宋义要排挤项羽一党,自然要逐步削夺他们兵权,用上自己的心腹。
龙且恨恨道:“那厮前日里与周兰把酒谈心,许以重利要周兰效忠于他。幸而周兰不为所动,回来告诉了吾等,方知那厮的狼子野心。”
范增语气沉痛道:“只要他肯发兵救赵,如此调度吾等也无怨言。可上将军就是不进军,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看十几天过去了,耗在这裏空费钱粮,如何对得起楚国子民与大王的重托!”
季布小声道:“少将军,这一次末将出征,韩信放水决堤淹杀秦军万余人,奇袭秦军嵩高山营寨斩敌四千,连复魏韩二国立下奇功。你是不是可以让他重掌兵马?”
项羽苦笑道:“如今大将的任免权不在我,我如何作得了主?”
桓楚不耐烦吼道:“大家正在气头,你提这档子事作甚?”
范增道:“还是委屈他到羽儿帐下先做个持戟郎中,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项追哼了一声,说道:“我哥哥做不了主,想必那上将军宋义作得了主了。信哥哥立下如此大功,怎能还做一个持戟郎中?本姑娘这就去找他,与他陈说道理。”说罢转身就走。
项羽急喊一声:“且住!”项追扭过头来,问道:“羽哥哥要说什么?”项羽道:“叔叔已不在,如今我也失去了兵权,恐怕那宋义不会搭理你。何必去寻他自取其辱?”
项追原本万千宠爱在一身,在军中的地位如同公主一般。那只是因为她叔叔与亲哥哥手提重兵,大权在握。如今一个殒命沙场,一个解除了兵权,谁知道那宋义还买不买她的帐?
在项追印象中,那宋义是一个好叔叔,慈祥的长辈,见了她从来都是一脸的笑容。她不信宋义会对他无礼,遂道:“不试试如何知道。”也不理项羽在后呼喊,一径去往宋义的中军营。
项追去到宋义大营,来到中军帐前,通报毕,便听守衞道:“上将军请项姑娘进去。”
“那宋义对本姑娘还算客气。”项追暗喜,便提步走进军帐。
只见那虎皮帅椅上坐了一人,正是宋义。他身前站了一人,却是宋义的公子宋襄。
这个宋襄,项追在吴中便曾见过几面。那时项梁还未起事,项族子弟与宋族子弟多有往来。项追只把宋襄当成了一个玩伴,对他的印象难说好坏。
项追便对宋义见礼。宋义见项追进来,满脸堆笑,问道:“贤侄女何故而来?”
项追便噼里啪啦说道:“我哥哥营中有一个持戟郎中名叫韩信,此番随季布将军出征,施奇计大破秦军,复魏立韩。不知上将军有何封赏与他?”
宋义哦了一声,说道:“韩信吗?本帅曾闻说过他名。他立下如此大功,怎能埋没?就让他到我营中,先做个军侯。”
那军侯督军一千,只是一个低级军官。项追一听,不豫道:“韩信有经天纬地之才,只让他做个军侯岂不太过屈才?”
宋义笑道:“等另立大功,再作封赏。贤侄女,你来得正好,本帅有一点私事要对姑娘讲。”
项追诧道:“上将军有何事?”宋义便笑容满面道:“犬子宋襄对贤侄女倾慕已久,想娶姑娘为妻。不知贤侄女可愿嫁入我宋氏之门?”
项追一听这话便花颜变色,心想怪不得今日这宋义对自己这般客气,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那宋襄阴柔得像个娘们,项追怎会看上他?何况她心中只有“信哥哥”一人,哪里容得下其他。
项追便道:“上将军说笑了,难道你没听说过我与韩信的事情吗?”宋义笑道:“听倒是听说过。那韩信只是一个小卒,哪里配得上贤侄女这般花容月貌?你我两家皆是楚国的名门望族,互相通婚结为亲家岂不是好?”
项追冷冷一笑,拱手道:“告辞!”一转身,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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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走远,那宋襄冷笑道:“真是给脸不要脸,还以为他是公主么?”
宋义问道:“襄儿,你是否真的喜欢她,要娶这女子为妻?”宋襄点头道:“自从见过项追姑娘,孩儿便食不甘味,睡不安寝。连做梦都想到她。”
宋义叹了口气:“红颜祸水,咱们要除掉她哥哥,你却要娶她,难道不怕引祸上身?”
宋襄拜道:“望父亲成全孩儿。”
宋义便嘿嘿笑道:“等调开了项羽身边那些大将,咱们便下手除掉项羽。再连韩信也一起做掉,到时那丫头无依无靠,还不是任凭咱们摆布。你想干什么,还不是随你所愿。”
宋襄大喜,问道:“孩儿已急不可耐,不知何时下手?”
宋义不慌不忙道:“还不急。等田荣的大军到来,咱们便动手。若是营中那些将军不服,便借田荣之力一起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