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芷雅知道他心中所想,也说不上什么来安慰他,只好任由韩淮楚泪如泉涌。
黄石公却满眼疑惑,打量一下那崖顶的草庐,看着草庐边的石几石凳。突然哈哈一笑,说道:“臭小子,你到底与这女娃子配在一起,作了一对鸳鸯。难道贫道的断命错了,你与这女娃有夫妻之缘?”
虞芷雅躬身禀道:“仙翁断命精准,小女子现在的身份是西楚霸王项羽的妃子,与信郎实是有缘无份。只是念及信郎的深情厚意,这才与他逃到这裏,过了几个月。”
黄石公笑声更盛,那笑声中满透着怒气:“有本事,有本事,连西楚霸王的爱妃都敢拐骗,还惹上了别的什么风流债,偷了西楚霸王妹子的心。韩信啊,你师傅若是在世,真要为你这爱徒骄傲!”
韩淮楚知道黄石公说的是反话,惭愧无地,跪地道:“晚辈与芷雅只是真心相爱,情难自已,望仙翁垂怜。”
黄石公道声:“好个情难自已!你们既然真心相爱,这女娃子为何要嫁给项羽为妃?”
虞芷雅禀道:“小女子为了我墨家昌盛与门下弟子的性命,这才违心地答应嫁给那暴君。先前后悔,欲跳崖自尽,幸信郎救了我,小女子这才与他走到了一起。”
黄石公听了这话,收敛起怒容,眼中反而露出一丝钦敬:“看不出来,你这女娃子居然为了你墨家,牺牲掉自己的终身幸福。是贫道错怪尔等了。”
韩淮楚连紧打蛇随棍上,说道:“那项羽正在架梯要上崖来寻找我俩。求仙翁用鹤儿带走我俩,脱离困境。”
黄石公呵呵笑道:“这有何难?看来我老人家不正巧赶来,你们这对金童玉女就要作一对短命情人了。”
刚才黄石公还语气中满含责备之意,现在他老人家口中二人竟变成了金童玉女了。韩淮楚与虞芷雅对望一眼,欣慰一笑。
黄石公乃问:“载走你们不难,难的是你们今后的打算。你们是想再如此这般作对恩爱情侣,还是其他?”
这个问题实在是高难度,尖锐到韩淮楚无法回答。
四海之大,虞芷雅除了回到项羽身边继续做他的虞姬,实是无处可去。而韩淮楚的使命是去往汉中,作汉王刘邦的三军统帅。
但劳燕分飞天涯殊途的结果,又岂是韩淮楚能心甘情愿?
这问题便似有千钧之重,重得韩淮楚心头沉重无比。
虞芷雅望了韩淮楚一眼,噙泪道:“与信郎在一起这几个月,芷雅已心满意足。小女子愿意回到项羽身边,做他的妃子。”
韩淮楚心弦一颤,再也忍受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黄石公叹息一声,说道:“韩信,你不要伤心,只要你说一声不愿意,我老人家就为你出头,保证你们可以继续像这般做一对神仙伴侣。”
虞芷雅一双清眸,痴痴地凝望着韩淮楚,看他怎么回答。
韩淮楚呆滞半天,终于摇了摇头:“仙翁的断命极准,晚辈与芷雅实是有缘无份。路归路,桥归桥,是走不到一起的。”
黄石公“嗯”了一声,说道:“这样也好,毕竟贫道乃仙道中人,不便干预人间帝王之事。韩信,你楚营是回不去了,今后有何打算?”
韩淮楚便道:“晚辈要去汉中,投效汉王刘邦。”
黄石公道声好,说道:“你一生才学,只有到汉王麾下才有用武之地。你师傅说你前途不可限量,今后将大放异彩,大概是要等到你去汉中之后吧。”
※※※
行程已定,于是韩淮楚向黄石公打听他去天池寻觅赤松子道长之事。
且说那黄石公驾鹤西行,去到天山中段的博格达山,只见满山积雪,无处可见赤松子道友的仙踪。
幸而那一对白鹤知道赤松子埋在雪下,一个劲地在雪地上空盘旋。
黄石公便起了疑,问那白鹤,是否赤松子埋在雪地里。白鹤频频点头,算是回答。
黄石公知道道友陷身之地,却也无能为力。只因那积雪是冰峰塌陷雪崩而成,积得太厚,也不知赤松子埋入多深。
想她练成了太上老君传授的心火罩,这条性命可暂保无虞,只是要她脱困而出,须等那积雪化掉才能。
黄石公便呆在那天池,一边修炼道法,一边等待夏季来临积雪化掉,看道友是否能破冰而出。
哪曾想等到夏季,那积雪虽然化了不少,但还是不见赤松子。只有年复一年的化冰,赤松子才能露出。
黄石公见空等无益,想到韩淮楚还等着回音,便想与他报个信。打听到韩淮楚在楚营中,便驾鹤向戏下飞来。谁知一到这裏,便撞见了项追寄出的风筝。
那风筝不长眼,并未像预想一般飞到崖顶。幸而黄石公收了去,交到韩淮楚手中。否则韩淮楚还不知小妮子寄过这么一个高天飞信,知道项追对他的款款深情。
※※※
韩淮楚听得赤松子被积雪所盖,料到是她爱徒魔帝姬风做的好事,不由义愤填膺。
黄石公便要用白鹤载二人飞走。临行前,说道:“你们这草庐与家什留在崖顶,项羽若见了定会生疑。不如贫道用掌风将其毁去。”
韩淮楚笑道:“无妨。等芷雅回去见了项羽,项羽必不会这么劳师动众打造这一个天梯。这个爱的小居,就留在这裏做个纪念,也好等我有机会时,来此追忆往事。”
那黄石公便用白鹤载了二人,一行三人凌虚御空,飞到那云霄之间。
黄石公将虞芷雅投到渭水下游的潼关。
潼关道上,韩淮楚与虞芷雅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佳人凄然道:“信郎,芷雅去也。”一洒清泪,头也不回,就此而去。
从此韩淮楚与虞芷雅一个在汉,一个在楚,天各一方,互相魂萦梦牵,断肠人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