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人是小,家邦沦陷是大。桀骏悚然一惊,打眼看向说话之人。
只见他穿着一套黄绿相间的奇怪服饰,生如人中龙凤,俊逸中透着一股飘雅。跨下一匹火红色宝驹更是神骏异常,为他平生仅见。
如此人物,如此宝马,岂会是寻常之人?桀骏乃收起一副傲慢的神态,拱手问道:“尊驾何人?”
韩淮楚在马上还礼:“吾乃汉国平南将军韩信是也。早闻洞主一战击退大秦数十万雄师,今日亲见洞主風采,幸何如哉!”
原来韩淮楚得知那赵镇的阴谋,一方面潜身密林准备行刺巴天虎,一方面便射了一封书信送到夜郎军大营。
伐谋伐交,皆是孙子兵法的精髓。那夜郎军若得知巴天虎与敌国使者会晤,不知会有多么激烈的反应。能去掉巴天虎的外援,不啻是一个打击巴族叛军有效的手段。身为纵横家高弟的韩淮楚,哪会放过?
他那战神宝驹就放逐在林外。这马只认韩淮楚一个主人,别人想偷也偷不着,不用栓住。只要韩淮楚一个唿哨便自动驰来。
韩淮楚见闵珠子追杀巴天虎,恐他杀不死这老贼,便召来战神宝驹,策马追了上来。恰见夜郎军张弓搭箭,准备射杀闵珠子,急忙出言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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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骏一听韩信二字,大为动容。
这泸州内外军马云集,说是龙潭虎穴亦不为过。身为敌方主将,敢深入其中,是何等气魄!
而韩淮楚口中说的那些战事,正是桀骏引以为自傲的辉煌战果。听到韩淮楚夸赞,桀骏不由脸上浮起一丝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笑容。
“原来是韩将军大驾光临。不知韩将军说巴王与南越国勾结,所凭为何?”
韩淮楚微微一笑,从容说道:“那南越国的使者就落在韩某手中,洞主一问便会自知。”
巴天虎一听,瞬时面如死灰。若被桀骏审问,那赵镇将事情原本供出,哪还有他命在?
敌国大公子,王位继承人竟被遭擒,而韩信口称愿意将他交到自己手中。桀骏大喜,问道:“那赵镇何在?”
韩淮楚举手向身后一指,答道:“看,就在那里。”
只见利苍父子,正骑马向这厮驰来。浑身动弹不得的赵镇,被利苍捆在身后。
桀骏心中顿时激动起来。赵佗对他夜郎国来说仇深似海,他的长子如被自己带回国中,无疑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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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工夫,利苍已驰到阵前,将赵镇推下马来。
韩淮楚对桀骏说道:“南越国大军陈于贵国南疆。这厮欲与巴天虎结盟,南北夹击,攻灭你夜郎国。洞主若不信,问问便知。”
桀骏提剑指向赵镇,喝问道:“韩将军所说,可是真的?”
赵镇眼睛一闭,傲然道:“既落入你手,何须多问?今日杀了本公子便是。他日我父王,定会带领大军血洗你夜郎,为本公子报仇。”
桀骏闻言大怒,举手一挥,那利剑便要兜头砍下!他身边一部将劝道:“洞主,杀了这厮毫无益处。不如将他带回,交给大王发落。若是战情紧急,也好做个人质。”桀骏闻言,将那手中利剑垂下,道声:“绑了!带回大营好生看押。”
便有夜郎士兵拿绳索将赵镇绑牢,带入阵中。
韩淮楚遂道:“贵国如今自身有危,洞主不在国内抵御外侵,却要插手我汉国内乱,是何道理?那南越国兵马众多,若无洞主这一支劲旅御敌,恐夜郎难保。请速速回师,早作安排。”
桀骏点头道:“多谢韩将军提醒。今日韩将军为我夜郎擒得此贼,大恩不言谢。贵国内乱皆是由我军助巴人而起。待我助将军平叛,以赎其咎。”
他将手一挥,喝声:“将巴天虎拿下!”
于是夜郎兵纷纷举起竹刀竹剑,如潮水涌至,来攻巴天虎一部。那巴天虎部下见寡不敌众,又有闵珠子在身后夹击,大势已去,不敢抵抗,皆缴械投降。
盏茶工夫,巴天虎便做了俘虏,被桀骏交到韩淮楚手中。韩淮楚又将巴天虎交到闵珠子手里,说道:“杀了这老贼,你便是巴族酋长!”
闵珠子哪里迟疑,举剑一挥,斩下巴天虎头颅系在马鞍。
有强大的汉军与倒戈一击的夜郎军撑腰,巴天虎的残部想不服闵珠子这个新任酋长也是不能。一场酝酿已久的叛乱,平息已在预料之中。
桀骏又道:“请韩将军回都转告汉王,我夜郎愿与汉国交好,互为盟友。”
要是与夜郎结盟,汉国南边无战事,便可腾出手脚一心攻打关中。韩淮楚闻言欣然道:“韩某一定将洞主雅意转告汉王。我以汉国平南将军身份承诺,若是你夜郎有难,我汉国也可出兵相助。”
二十万汉军助守夜郎,那赵佗就是有吞并夜郎之心,发兵之前也会好好盘算一下能不能成功。
桀骏更是大喜,连称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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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兵两万五千大军不日拔营,引军归国。成都汉军大军南下,在沱江之北扎营,与巴族叛军隔江相望。
那汉军营寨绵延数十里,星罗棋布,据说有五万之众。至于寨中虚实,却无人得知。
接下来的事情都在韩淮楚意料之中:
苗族、瓯族、侗族、羌族、骆越族五族首领听说巴天虎死讯,皆解散部属,上表向汉王输诚请罪。
巴天虎父子一死,他那巴王之位就没了继承人。有野心想要取而代之的各部落首领在强大的汉军大兵压境,外援夜郎兵与汉国交好领兵离去,各族纷纷倒戈三重压力下,皆不敢轻举妄动。
这巴王之位便空置,最后大家合议,还是去除王位称号,写下引咎书依旧向汉王称臣。
巴天虎所属部落没有领头之人,竟然推举其女丽妲为部落首领。在汉国的大力扶持下,丽妲的未婚夫,部落首领闵珠子做上了巴族大酋长之位。
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韩淮楚的斩首行动计划,取得了圆满的成功。巴族叛军,数日内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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沱江之滨,水声滔滔。夜幕垂下,篝火丛丛。巴寨之中,男男女女围作一团,载歌载舞,品尝汉军送来的美酒佳肴,迎来了巴族大酋长闵珠子的婚礼。
平南大将军韩信,浩然君利苍及其子利豨,作为上宾,被邀请参加婚礼。三人接到邀请,欣然应往。
在一个大圆桌上,坐着巴族中各位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汉国将军韩信与利苍。那小鬼头利豨,也陪坐在他义父身旁。
各部落首领向韩淮楚,利苍不停地敬酒。那酒是巴人特产——泸州老窖,珍藏了五十年的,绝对正宗,不似后世市面上卖的多有勾兑。二人推辞不掉,只好接下痛饮。酒过三巡,二人脸泛潮|红,已隐隐有些醉态。
还有那新娘子丽妲,对风姿卓然的韩淮楚似乎十分好感,不时拿她那双勾魂的媚眼打量汉军这年轻英俊的将军。搞得韩淮楚颇为窘迫,浑身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