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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群战将众星拱月般围住的韩淮楚,此刻正目不转睛眺望着在项羽身边的佳人。
多少次梦里萦回,多少次深深思念。盼望着有朝一日能相见吐露衷曲,想不到再次相见却是在这你死我活的战场!虽然相隔能望,这相思之话怎生吐得?正是: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韩淮楚泪眼蒙蒙,口中默默念叨:“芷雅,芷雅,你的信郎便在这一边,你可看清?”
韩淮楚能望见虞芷雅,而虞芷雅不能望见韩淮楚,只因她在楚军战阵的前列,而韩淮楚深藏在雁行阵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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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霹雳响起,那项羽高声呼问:“何位爱卿,为朕一闯此阵?”
便有那楚将丁固应声而出,高声道:“为臣愿往!”
原来这丁固自从在灵壁突然迷失心智放走了刘邦,颇受项羽冷眼。此刻他亦看出门道,只要突入汉军阵中,便可破这雁行阵立下头功。于是想将功折罪。
他与季布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不是一个爹生的脑筋就是不一样。那季布一见韩淮楚的旗号就知道不妙,他却要抢头功。头功是那么好抢的吗?当炮灰者,先死。
那项羽道声好,说道:“汝领五千军马从敌阵中央直冲而入,若是冲进敌阵便与之缠斗让其弩箭不能发出。朕自会率领大军随后杀到。”
丁固应声称喏,即领五千骑兵,手中撑起弧形轻盾,排成纵型队列,准备冲锋。
以当时最长射程的长弩计,楚骑若在三百米外汉军当不会射击。一旦进入三百米内,便是箭弩齐发如收割庄稼一般收割楚军骑士的生命。能否快速越过这三百米的汉军阵地前沿,让幸存者比例高一点,便是战斗的关键。
楚军的战马快如疾风闪电,在这一望无际平坦无堵的平原,只须半分钟就可越过那三百米。
只见项羽高喊一声:“擂鼓!”咚咚咚鼓声敲响,丁固一马当先,领着那五千楚军骑士向着汉军阵势发出了潮水般的冲锋。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五十米——汉军弩手脚踏弓于,臂拉腰拽,以全身之力上弦,早就临阵以待。
楚军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三百米到,韩淮楚一声令下,汉军弩手毫不迟疑顿时一波乱射。
箭镞刺破空气,弓弦回弹与空气剧烈的摩擦发出尖锐的呼啸。无情的箭弩夺去那楚军骑士英勇无畏的生命……
炼狱之后便是天堂,一个个楚骑一边用盾牌抵挡汉军的箭雨,一边快马扬鞭希望能尽快冲过这段炼狱抵达天堂彼岸。
可这炼狱的冲过不是他们希望的那么短暂,奇怪的事情发生。
一匹匹战马正在快速驰骋,突然一个个发出凄厉的嘶鸣,蹄下一软就此倒地,口中还吐着白沫。看那情况像是中毒。
但倒地的战马并没有中箭,汉军的箭弩上并没有下毒。这毒从何而来?
原来这古怪就出在汉军阵地前沿三百米内的这块草地。
乍眼一看,这草地平平坦坦草深一尺与周围的草地一模一样,却不知这草地是汉军精心布置的人工草皮。那是用一张张麻毯收浆变硬为基底,铺上一层厚厚的土壤,把其他地方的草移植过来,看上去便与普通的草地无异。只是那基底已插上密密麻麻尖锐的铁钉,钉子上淬了快速发作的毒药。
有人会问,三百米的人工草皮,那该花多少钱,汉军花得起吗?
一个足球场长约一百米。汉国幅员之大已是诸侯中的老二,搞十几个足球场总搞得起吧。
一直以来关中预备营都在制作这人工草皮的基底。等彭城大战结束,基底也搞得差不多。汉军驻守南山时,韩淮楚便秘密派人将此处圈起,挖开积土,铺上了一张张精心准备的基底。再从附近移植一批草过来,就变成了今日这般。
这三百米的阵地前沿就是汉军自己也不敢过,楚军战马一踏入其中,马蹄踩钉,不倒才怪。
冲锋在前的战马纷纷倒地,冲在后面的马匹来不及收势撞得人仰马翻。楚军那些骑士滚入那布满铁钉的“草地”,与那些战马一样口吐白沫,没有被利箭射死,却被钉上的毒蛰死。人马相互倾轧,乱成一团。
那丁固冲得最快,一杆长枪舞得好箭不能近身,身下的马却不知去躲闪那遍布草丛的毒钉,早就连人带马一起摔下。在汉军一波乱箭之中,丁固被射得万箭穿心,活活扎成了一只刺猬。
“赶快退军!”项羽见势不妙,急令鸣金。
楚军的鸣金声响起。可战马这么一冲刺容易收住势头吗?还在一股脑地继续往前冲呢。一匹匹战马倒下,一个个战士摔入那阵地前沿就像叠罗汉一样,死了一批又来一批。就这么区区三百米,成了楚军骑手名副其实的炼狱。
终于那后排的骑士见光景不对,紧急把身下的马勒住。五千精骑已死了一半。
“这狡猾的韩信,有朝一日叫他落在我手,让他也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季布死了兄弟,对韩淮楚恨得入骨,在楚军阵前咬牙切齿地叫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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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的楚军骑士往后退兵,重新归于阵中。
平白无故就折损了两千多弟兄外加那珍贵的战马,项羽那一双重瞳迸发出烁人的光芒。此时此刻,他生劈了韩淮楚的心情都有。
“大隗庄一战被这厮逃得性命,果然后患无穷。今日之战若不能诛杀这厮,何以告慰数千名弟兄死去的英魂!”项羽依然斗志不减,高声说道。
“陛下还要战么?”众将齐声奇问。
“正是!”项羽响亮地说道。
楚军虽损兵折将,人马依然有两万之多。
虞子期问道:“这汉军阵地前方已被韩信做了手脚不能穿过,我军如何作战?”
项羽大戟一指汉军那张开如雁行的两翼中的左翼:“彼处不可能动手脚,就从彼处下手!”